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楼主: yan88guan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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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来了,请闭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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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6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6 | 只看该作者
南方的冬天,湿寒浸骨,却又短暂得像过客匆匆。

    还有几天才过年,气温已经逐渐回升。冰雪化尽后,小城洁净而温暖。阳光明媚的街头,到处是热闹的人潮。

    简瑶徐徐走在路上,心情却不似其他人那么轻松。

    薄靳言说最晚今天也该抓到罪犯了。她从清晨睁眼到现在,一直有点。

    当然城中也是有传言和不安的。她几次看到人们站在一起,神色异样蹈论着:

    “听说专杀男孩!”

    “真不是人!也不知道能不能抓到。”

    “以后不能让孩子单独出去。”

    ……

    今天简瑶是要到继父家吃午饭,刚到院门口,手机却响了。

    是李熏然。

    简瑶的心陡然提了起来。

    “简瑶!我们找到孩子了!”电话那头还有隐隐的风声,李熏然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沉若千钧,“他没死,正送往医院!凶手跑了!我们正在全城搜捕!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立刻上了出租,给薄靳言打电话。

    许是又睡晚了,他的声音还带着闷闷的鼻音,但听完她的话,很快带上了愉悦的笑意:“嗯……我马上到。告诉他们,不可以乱动我的犯罪现场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很快就到了农贸市场门口。按照李熏然给的地址,凶手就住在市场后面的一条偏僻小巷里。

    市场中午就会关门,但因为临近年关,此刻人依然不少。简瑶走到卖鱼的区域,新鲜鱼一早就卖光,这里人少一些。她站在一长排水柜旁的过道里,等薄靳言到了,一起去现场。

    日头明晃晃照在头顶,处处是肉食水产的腥味。简瑶等了一会儿,忽然看到前方人群一阵混乱的骚动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给简瑶打电话时,李熏然正把一辆警车开得风驰电掣,往农贸市场赶。

    发现线索的是几个民警。他们根据群众的描述,认为农贸市场旁一个小五金店的老板,叫孙勇,符合薄靳言对于罪犯的画像。按照惯例,他们上门盘问,无人应答,但他们却听到屋内传来些响动。

    救人十万火急,民警们当机立断破门而入,看到了被绑在角落里,正拼命用身体撞击地板的少年。

    ……

    李熏然接到消息后,立刻请示了刑警队长,让民警们原地蹲守、防止凶手随时回家,附近的警力也迅速赶过去。但李熏然有直觉,为了救人,很可能已经打草惊蛇。

    他比简瑶要早到一会儿,很快就横穿过市场,到了后门。这里进出的人很多,拥挤又嘈杂。他正要从人潮中穿过去,忽的一怔。眼角余光瞥见右侧人群里,一个中等个头的削瘦青年,正低着头快步往后走。他一只手插在裤兜里,兜里鼓囊囊的,另一只手却空空如也。而他时不时抬头,警惕的张望,神色异常紧张。

    李熏然干了几年刑警,眼光早已淬练得极毒。不动声色的也转身,隔着十多步远,跟了上去。同时打电话,通知其他人立刻守住市场其他大门。

    谁知刚走了一小段,那青年突然回头看过来。李熏然神色如常的在一个菜摊前停步翻看,过了一会儿转头,却只见人头攒动,那青年已不知所踪。

    跟丢了!

    李熏然心思转得飞快,当即大吼一声:“孙勇!站住!”

    果然见人群中一个身影陡然停步,然后拔腿就跑!李熏然看准了,快步追上去,同时大吼:“警察!闪开!”

    可这里人不少,两人一前一后横冲直撞。孙勇更是从裤兜里掏出匕首拿在手里,吓得行人纷纷避让,空出一条路来。李熏然见状怒吼:“找死!”追得更急。

    很快就跑到了水产区,这里人很少,离另一头的大门也很近了。孙勇熟悉市场环境,一路畅通无阻,两人的距离又拉远了些。

    就在这时,李熏然忽的目光一闪,瞥见前方水产柜台后,似乎还站着个人。旁人早都躲得远远的,亦没人冒险上前拦住孙勇。可那人还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远远就看到有个男人冲出人群持刀跑过来。而在他身后几十米外,紧紧追赶的,不正是李熏然?

    几个水产柜台的老板,全都退到后头,小心翼翼看着。还有人招呼她:“姑娘,快站远点,警察抓犯人呢!”

    简瑶看着孙勇的脸,真的有种感觉,他就是薄靳言描述的那种人。

    简瑶脑子里骤然浮现那晚跟他做实验时的情形,虽然只是假人,却被阔刀生生斩成了三截。而这个人的刀下,躺着的是稚嫩的少年。

    ……

    “瑶瑶,别听你妈的。当警察是累,但是能抓坏人,这是爸爸最喜欢做的事。”

    ……

    简瑶微一失神,立刻抬头,前方不远处就是市场大门、外头是繁华的大街。她今天穿的是一件薄羽绒服,将帽子戴上,再把拉链和衣领都竖起来,几乎挡住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。

    然后她从水柜旁的一个柱子下面,拿起一条粗粗的木棍——那是摊主平时用来砸鱼的。

    她握紧木棍,侧身站在玻璃水柜旁,看着他们俩越跑越近。

    “姑娘!你要干什么?”后面弹主急了。

    “她要抓犯人!胆子好大!”

    简瑶没理他们,眼看孙勇率先跑到外头狭长的通道上,越跑越近,就要跑到水柜下方……简瑶的续仿佛也随着他惶急的脚步加速,挥起木棍,重重朝玻璃水柜砸去……

    “哐当”一声巨响,半人多高的水柜,轰然崩塌。水浪如瀑,玻璃片、氧气泵,还有几条活鱼,全都朝奔跑中的孙勇砸去!

    孙勇反应也是奇快,抬手就护住头,但半箱子水都撞在他身上,兼之地上打滑,他一个踉跄,迎面栽倒在地上。

    不远处的李熏然也是一惊,与简瑶遥遥对视一眼,跑得更快。而地上的孙勇只原地趴了几秒钟,又挣扎着想要爬起来,同时一脸阴鸷的朝她看过来。

    简瑶立刻往后退了几步。

    孙勇看她一眼,又扭头,看样子是打算爬起来继续逃跑。只是满地都是碎玻璃,他双手双脚都被划伤了,一时竟站都站不稳。

    简瑶看着他不动——他跑不掉了。

    突然间,简瑶手中一轻,有人从身后把她的木棍夺走了!

    她一抬头,就见一个熟悉而高挑的身影,不知从哪里冒出来。他迈着长腿走到孙勇跟前,手里正提着她的木棍。

    之后发生的一幕完全出乎她的预料——薄靳言一身西装革履、风衣挺拔,一脸平静的举起木棍,朝孙勇后颈砸落……

    “咚”一声,孙勇再次摔到在地上。只是这一次,眼睛紧闭,晕死过去。

    简瑶有些愣愣的看着薄靳言将木棍扔在地上,然后拍了拍手,又从口袋里拿出餐巾纸擦了擦,很平静淡然的样子。

    这时李熏然也跑过来,在孙勇身旁蹲下,仔细查探一番,抬头看着薄靳言:“你怎么把他打晕了?”

    薄靳言答:“难道还要我像个刑警一样,飞身把他扑倒在地?”

    李熏然又转头看着简瑶:“干得漂亮!”

    薄靳言也转头,白皙俊秀的侧脸上,眉头微扬:“为什么不直接打晕他?他以那样的速度冲过来,你只要轻轻一挥,就能把他打懵。”

    简瑶放下帽子,拉下衣领,先朝李熏然点头,然后瞥一眼薄靳言没说话——她从没打过人,连骂人都几乎没有过,哪里会想到硬碰硬?

    ——

    蜂拥而至的警察们,立刻将孙勇押走了。而他家附近的小巷,更是被警车围的水泄不通。薄靳言和简瑶穿过封锁线,走到他家门外。

    这时简瑶停下脚步:“等一下。”

    她认得李熏然的车,单手打开后备箱,拿出急救箱,这才摊开手掌。

    右手的手背上,溅进去两小片玻璃渣。伤势不重,但是挺疼。她站在车旁,先用镊子把玻璃渣夹出来,再涂上碘酒,最后拿出创可贴。

   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,薄靳言就手插口袋里,站在她对面。

    阳光清透,她手上的肤色是非常白的,细白均匀纤长。因而两点涂抹了碘酒的伤口,显得越发醒目。

    她把手伸到他面前,再递上创可贴:“帮忙。”

    薄靳言扫她一眼,这才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。

    虽然他总是毒舌有余,耐心不足。但此刻低头蹙眉给她贴创可贴,动作倒是十分细致柔和。他是手心朝上握着她的手腕,简瑶的五指就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,似有似无感觉到他略显冰凉的皮肤……

    “别挠我。”他忽然低喃了一句。

    简瑶一愣,抬头看着他:“我没挠你啊。”

    薄靳言抬起乌黑的眉目看她一眼,松开她的手,转身就走:“去现场,耽搁这么久,已经很不新鲜了。”

    简瑶看了看手背上妥帖平整的创可贴,快步跟上去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孙勇的家就在一楼,独门独户,光线阴暗,摆设陈旧。他们进去的时候,鉴定人员已经完成现场工作。

    最早抵达现场的一名年轻的片区民警向薄靳言汇报:“真像‘简报’说的,我们在一间卧室找到了‘杀人机器’。另外还有很多暴力血腥的影碟。地面发现很多冲刷过的血液痕迹。”

    薄靳言带着简瑶,来到那台“杀人机器”前。果然如薄靳言所言,看起来比他做的简陋多了,只是刀锋泛着暗暗的青光,看起来非常锋利。

    简瑶拿起薄靳言带来的相机,刚要拍照,忽然见他脱掉外衣,竟然往那机器下方躺了上去。

    “你干什么?”

    他闭上眼,低沉的嗓音温和如弦乐:“感受。”

    简瑶放下相机,无语的看着他。最后干脆拿起相机,给他拍了几张合影。

    这时他却忽然起身,微笑看着她,修长的眼眸璀璨如星。

    简瑶一怔,手腕再次被他握住。他的手冰凉而温润,也很,简瑶心头忽的一跳,已经被他拉到面前。

    “你干什么?”简瑶盯着他。

    他理所当然的答:“显然我太高了,你的身高跟受害者差不多,躺上去,我观察一下。”

    简瑶甩开他的手,往后退了几步,坚决拉开与他的距离。

    这时,之前那年轻民警拿着相机走过来,蹙眉对薄靳言说:“薄教授,我在床下还发现了一些血字。”

    薄靳言接过看着,沉吟不语。简瑶探头一看,是一排没什么规律的数字。

    薄靳言问:“其他地方还有没有?”

    民警答:“还要对整个屋子做全面检查。”

    薄靳言把相机还给他:“检验之后告诉我结果。”

    简瑶想,这孙勇既然有杀人幻想,这些数字说不定是他幻想的密码什么的。薄靳言说过,抓到罪犯后,要做深入访谈,了解他的内心。也许这些数字也是其中之一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然而简瑶没想到,两天后,从看守所传来消息,孙勇竟然在狱中发病,高烧不退,抢救无效死亡。原来他早就患有恶疾。

    他的罪孽,他的幻想,他的杀人机器,他的那些神秘数字,也随着他的死而变得沉默。

    薄靳言带简瑶访谈过死里逃生的少年,他的口供也让人对孙勇的印象变得更加复杂。据说他一直苦苦哀求孙勇不要杀自己,而孙勇竟然就一直没下手。有一次孙勇都把他绑上了杀人机器,他说,大哥,你别杀我。以后你老了,我给你养老送终。竟然就是这句话,让孙勇又放了他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小城终于恢复平静。只是这个新年,终究会笼上一层前所未有的阴霾。

    而简瑶的助手工作,也正式面临结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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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7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6 | 只看该作者
冬日阳光柔和,山野清幽,偌大的房屋,寂静得像尘世间的空谷。

    上午十点,薄靳言同往常一样,准时睁眼、下床。

    身上穿的是一套灰白色长袖棉睡衣,越发衬得他的容颜白皙俊秀、身材高挑而削瘦。没有穿鞋袜,光脚踩在地上——他其实不喜欢穿鞋。那双脚也是白皙的,很大,但是看起来修长匀称。

    刚起床的十分钟,照例是他的“梦游”时间。站在镜子前,脸色恹恹的含着牙刷,眼前忽然又浮现孙勇留下的血字。于是再次在脑海中排列组合那些数字。过了一会儿,依然无解,再一低头,发觉牙似乎已经被刷了三遍,有点麻。

    咖啡、吐司、果酱,每天简单而重复,但也是他唯一有耐心制作的早餐。端坐在餐桌前,咬着软软黄黄的吐司片,他不由得有些怀念简瑶那碗清香筋斗的鱼肉混沌——也许应该去学习这项新技艺,人为了吃饭,总是要浪费一些时间的。

    吃饱喝足,薄靳言先生换上西装衬衣,姿容清雅、神色淡定的工作室。看完美国方面传来的一堆最新案件卷宗后,心情也变得愉悦。所以接到傅子遇的电话时,他的声音很是醇厚动听:“Hi,子遇。”

    傅子遇这人情绪最容易被感染,尤其对方是知己好友。于是也笑了:“听说‘杀人机器’案破了?”

    “当然。”薄靳言云淡风轻的答,“这案子简单得像犯罪心理学教科书,唯独凶手有点意思。”

    傅子遇默然片刻,还是忍不住赞叹:“你破案还真是快。”他又想起在国外时,学术界、警界,都承认薄靳言是……

    “废话,我是破案最快最准的犯罪心理师。”薄靳言已经悠然自若的自己讲出答案。

    傅子遇:“……好吧,我相信你做什么都最快。还有个事——简瑶的薪水是不是要给她结了?就按你在美国时的初级助手薪资标准?”

    “嗯,你定。”

    傅子遇又说:“得马上给你找个新助手了。我打算到大学里物色,如果有犯罪心理系的优秀研究生就更好了……”

    电话这头,薄靳言从满桌凶杀照片前抬头。

    “等等。”他声音凉凉的打断傅子遇,“你为什么要换掉简瑶?”

    傅子遇一愣,说:“……我要换掉?薄BOSS,是你的理解力有问题,还是我有问题?简瑶不是专业出身,当时找她做助手,不就是一时之急吗?而且她马上大学毕业,在B市的工作也找好了。你还怎么让人家当助手?”

    薄靳言沉默了片刻,语气有些鄙夷:“显然是你的理解力有问题。她现在已经有了办连环杀手案的经验,国内你能找到有这种经验的研究生?并且她还会钓鱼。我用着顺手,不换。至于她在B市的工作……叫她毁约。一份普通乏味的工作,如何与我的助手职位相比?她当然能做出正确的判断和选择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日光稀薄,午后的小店里暖意融融。

    简瑶和李熏然坐在靠窗的卡座里,看着窗外依旧繁华热闹的街头,都有些意兴阑珊。

   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,李熏然终于也不再忙碌,抽得出时间跟她吃饭。

    划动着杯中的咖啡,简瑶问:“孙勇案彻底忙完了?”

    李熏然偏头点了根烟:“嗯,这小子死得太轻松了,十来条人命,枪毙一百次都不够。”

    两人静默片刻,简瑶问:“现场那些血数字,省里的密码专家还没破解?”

    李熏然答:“没有任何发现,已经不查了。他们认为孙勇既然有心理和精神方面的问题,这些数字很可能是他幻想后胡乱写的。”

    简瑶点点头——她也认为这个解释比较合理。

    又聊了一会儿,李熏然问:“什么时候回学校?”

    “过完十五。”简瑶答,“就去单位实习了。”

    李熏然扬眉一笑:“叫瓶酒。你做过薄靳言的助手,查过这么个案子,也算是人生的一笔浓墨重彩。简叔叔在天有灵,会为你骄傲。”

    简瑶默了瞬间,点头笑:“嗯!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跟李熏然吃完饭,简瑶就去了别墅。

    因为案子,翻译工作的收尾部分一直耽搁。她踏进屋子,就见一室阳光寂静,典雅漂亮,还是她第一次来时的模样。

    简瑶信步上楼,推开第一间工作室的门,就见薄靳言穿着利落修身的黑西装,坐在沙发里,正在看一叠厚厚的卷宗。

    听到声响,他只略略抬起眉头,看她一眼,又垂下。

    简瑶微微一滞。

    看惯了他的傲慢漠然,现在这么安静阅读的样子,其实是非常赏心悦目的。短发乌黑如墨,俊脸白皙如玉。两道均匀的长眉,清俊如画。高高的鼻梁下,薄唇轻抿,看起来确实还有点傲慢。

    这个男人,闭嘴时比讲话时好看。

    简瑶又转头,看着旁边的白板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一版数字:

    “145,297,289,121

    17,324,1

    250,0,484

    365,729,16

    421,27,841

    29,1

    136,729,16”

    正是在孙勇家发现的:床板、地面、窗棂、天花板……都藏在挺隐蔽的地方,字迹凌乱。经检验,全是孙勇自己的血迹和指纹。

    简瑶看了一会儿,这才走过去在薄靳言对面坐下:“翻译工作今天就收尾了,你看其他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?”

    薄靳言从书卷后抬眸看她一眼:“没有。”

    “鱼还要不要?我最近没事,可以去钓。”

    “不急。”

    这话让简瑶微觉讶异,想来是冰箱里存货还未清空吧。

    见他面前桌上摊满了文件和照片,许是正在忙碌。简瑶又看了他几眼,站起来:“没什么事的话,我先走了,今后有什么事随时联络。”

    薄靳言放下卷宗,直视着她。乌黑漂亮的眼睛,显得有些冷峻。

    这神色让简瑶心微微一紧。

    这时他开口了,声音低沉淡然:“你可以继续为我工作。”

    简瑶一怔,站在原地不动。

    两人对视瞬间,薄靳言从桌子下方抽出份文件,长指一推,到她面前。

    “这是傅子遇为你拟的助手职位合同。”然后他低头继续看文件。

    简瑶很意外,接过一看,聘期三年,工作内容跟之前差不多,但是增加了“照顾薄靳言先生日常饮食”这一条,估计针对的就是鱼。另外,薪水数字有点惊人。

    看着一行行简洁细黑的文字,简瑶的心情无可抑制的有些激动。她忍不住笑了,清秀的脸庞上,漆黑双眼微微弯起,显得格外澄湛透亮。

    薄靳言扫她一眼,端起面前的咖啡,浅浅抿了一口:“签好就传真给傅子遇,他会处理后续的事。”

    简瑶放下文件看着他,声音中透着感激和感动:“谢谢你薄靳言,这对我是非常大的肯定,我真的没想到。不过我已经跟B市一家单位签约了,约好年后就去实习。所以不能再接受助手的工作。”

    薄靳言手里的咖啡放了下来。

    简瑶朝他微笑。

    薄靳言也轻挑眉头,微微一笑:“傅子遇说,女人都喜欢为无关紧要的因素困扰,看来果然不假——你可以毁约,跟那边,任何赔偿条件我来支付。”

    简瑶一愣。

    虽然为薄靳言工作的这些天,弥足珍贵。但她从未想过以刑侦为职业。那些现实太残酷,也太动荡。她还是倾向于平静、稳定、积极的生活。

    “我不打算毁约。他们对我也挺重视,人生的第一份工作,我不能失了诚信。而且那也是我想从事的职业。”她带着歉意说,“很抱歉不能再做你的助手。但是真的谢谢你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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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8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7 | 只看该作者
在潼市这样的南方小城,临近除夕那几天,总是过得很仓促。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、准备丰盛的年夜饭。在外的亲人,大多也会不辞辛劳的归来。年年都是这样重复而忙碌。仿佛这样,人的心中就会有些念想。而与家有关的念想,总是能令人感到慰藉和满足。

    简瑶的母亲,就是一位典型的温婉持家的女子。在她的带领下,简瑶简萱也埋头劳动了好几天,一家人终于迎来新年。

    除夕这天,从早上起,全城各处爆竹声响个不停。一家四口中午吃了团年饭,就一起去了简瑶外婆家。

    母亲的兄弟姊妹很多,大人们聚在一起领喝酒,小孩子满地跑吵吵吵嚷嚷。简瑶简萱哪会跟这些小屁孩玩太久?吃了晚饭,就舒舒服服躺在外婆房间床上,一人占据一头,看短信。

    祝福短信都快把简瑶的收件箱塞爆了。她一条条看,再群发回复。看到傅子遇的短信,倒是一怔,只见写的是:“威武的简瑶小姐,请允许我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,向你表达我的欣喜和祝福——愿你越来越美丽、天天好心情。”

    他的形容词真是另类。

    简瑶微微一笑,也没太在意,认真给他回复了条祝福短信。想了想,又翻到薄靳言的号码,编辑了最简单的“新年快乐”发过去。

   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,窗外灯火阑珊,炮竹声不断。还时常有璀璨的烟火,绽放在天空中。这一幕宁静而温暖,简瑶忽然就想:不知道薄靳言的除夕夜是怎么过的。是跟平时一样,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鱼,脚边只有乌龟陪伴?还是傅子遇会从B市回来陪他?不过傅子遇也有自己的家人要陪伴吧?

    正想着,手机却响了。居然是薄靳言打来了电话。

    自上次简瑶拒绝工作后,两人还没怎么联系过——也没什么事需要联系。简瑶接起:“喂,新年好。”

    薄靳言原本清醇的男低音,此刻听起来瓮瓮的有点沙哑,语调却依旧倨傲:“你在干什么?”

    简瑶莫名其妙:“没干什么。”

    薄靳言:“那你过来。我这里有些没用的烟花,你把它们拿走。”

    简瑶很奇怪——他怎么会有烟花这种东西?肯定不是自己买的。一定是别人送的。傅子遇?或者是警局的人送给他的?

    简瑶笑着说:“不用了,谢谢。你可以自己放啊。”

    薄靳言凉凉的答:“噢,不好意思,我对点燃一堆难闻的固体、制造出一堆更难闻气体和奇怪图案的活动没兴趣。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好,我和简萱现在过来取。谢啦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收到简瑶的短信前,薄靳言原本一个人坐在火光温暖的壁炉前,身上裹着厚厚岛子,正在看书。旁边墙上的液晶电视正放着春节联欢晚会,但是没人在看。

    挂了电话,他扔开毯子站起来,走进二楼的储物间,轻轻吹着口哨,将这段时间收到的乱七八糟的人送来的烟花:傅子遇、潼市警局、公安部某办公室主任……整整两大箱,都扔到门口,再打开大门。

    然后走回沙发,重新把自己裹住,继续看书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和简萱借了一位叔叔的车开过来。还没到薄靳言家,就见山脚那条开阔的河堤上,许多年轻人东一处、西一处在放烟花。整片江岸都被映照得荧光灿灿。

    走到薄靳言家门口,一眼就看到地上两大箱烟火,姐妹俩被震住了。简瑶抬头看着沙发里的薄靳言,他看都没望这边看一眼。

    简瑶扬声:“这么多,我们拿不了。就拿一部分啊。”

    薄靳言:“拿不走就扔掉。留下给我干什么?生生不息吗?”

    简萱噗哧一笑,立刻反对:“不行!那太浪费了!也不安全啊!还不如全放了。”巴巴的望着简瑶。

    简瑶则看着薄靳言,试探的问:“能不能帮我们搬下去?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因是除夕,夜色越深,放烟火的人越多。黑色的河堤像一条烟雾缭绕的光带。

    两姐妹抬着一箱走在前头,薄靳言脸色冷峻的抱着一箱走在后头。对于他肯当劳动力这件事,简瑶有点意外,但很快又理解了——他之前也经常搬她钓的鱼。

    姐妹俩每人从箱子里拿出个大的,到前面空地上去放。点燃了立刻跑回来,简瑶却发觉薄靳言已经戴上了口罩,只留一双修长乌黑的眼睛在外头。

    她们的烟花无疑是最漂亮的,大朵大朵火焰盛开,时不时还冒出个清晰可爱的笑脸图案。河岸上很多人都抬头看过来,小孩子们惊呼喊叫着。简萱很开心,双手合十,声音陶醉:“太美了!太爽了!”

    简瑶嘴角也噙着笑,刚要讲话,却看见身旁薄靳言挑眉看一眼简萱,好像打算开口说什么。

    想起他之前对放烟火的“定义”,简瑶立刻对他说:“你不要讲话。”

    你一讲话,就破坏气氛了。

    薄靳言转头看她一眼,但还真的没讲话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河堤上年轻人很多,很快大家就玩到一起去(当然不包括薄靳言)。

    一个男孩提议来一个组合烟花阵,大家都觉得不错。拿了一堆烟花,排成好几排,准备几个人同时点。正分配任务的时候,那男孩看一眼孤立远处的薄靳言,对简瑶说:“你朋友好酷。”他身旁还跟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,稚气十足的大声问:“姐姐,那个哥哥为什么不点烟花?是不是跟我一样,很害怕啊?”

    所有人轰然而笑。简瑶也笑,转头看着薄靳言暗黑高挑的身影,心念一动,扬声喊:“薄靳言,你能不能过来帮忙点几个啊?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五个人一起点二十个大礼花炮,讲究的是动作整齐迅速划一。包括简瑶在内其他四人,全都是手拿火机或者香烟半蹲着,一副紧张蓄势待发的姿态。一旦点完,立刻全速跑开。

    唯独薄靳言风衣笔挺、人高马大的蹲在烟花前,一只手安安稳稳搭在膝盖上,另一只拿着火机。火苗在他长指间跳耀,他低着头,不急不慌一个个点。

    “你动作快点!”简瑶边点自己的,边对他催促。

    他抬眸看她一眼,眼睛里倒是浮现淡淡的笑意:“这种东西也能让你紧张?”

    简瑶立刻不说话了。

    很快全点着了。男孩们发出一阵怪叫,快步跑开;简萱也大笑着跑远。薄靳言也点完了,简瑶立刻将他胳膊一拉,他才不急不缓站起来。眼见数根引线“嗤嗤嗤”冒着火星,简瑶也不管他了,自己拔腿就跑。

    跑出几步,就听到“砰砰砰”数声巨响,然后就是火药划过天空的悠长尖啸。她一回头,就见漫天烟火如星光坠落、似繁花盛开,华美璀璨绝伦。所有人都远离成为背景,唯独薄靳言高大的身影挺拔料峭,迈着长腿从烟光中走出来。

    “好酷!”旁边有女孩感叹。

    薄靳言看都没看那人一眼,他将手里火机扔给简瑶:“点完了。”

    简瑶全部注意力都在烟火上,随口答:“好,谢谢。辛苦了!”

    过了一会儿,烟火也燃得差不多了。简瑶忽的想起,转头四处找薄靳言,却刚好看到他在前方不远处,正在之前那小女孩面前蹲下。简瑶走过去,就听他对小女孩说:“小孩,你认为我会害怕这些简单的硫磺木炭粉硝酸钾混合物?事实上,我曾经练习拆除过相当于这个一百倍份量的炸弹……”

    简瑶立刻把他拉走,同时对小女孩和身旁的家长说:“抱歉你们不用管他……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烟火放起来很快,不到半小时,两箱都见底,河堤上的人也散了不少。这时母亲也打来电话,叫姐妹俩晚上不要在外面太久。

    简瑶挂了电话,看向蒙着口罩矗立在边上薄靳言:“那我们先回去了。今天谢谢你的烟花。”

    简萱:“谢谢谢谢!”

    薄靳言:“不必。再见。”转身就朝山上方向走去。

    看着他修长的身影很快在山林夜色里,简萱感叹:“姐,大除夕的,他一个人孤零零,也挺可怜的。”

    简瑶朝他的方向看了一会儿,微笑答:“相信我,他一点不觉得自己可怜。他应该只觉得今天晚上太吵太无聊了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节后的日子过得非常快。这期间简瑶走亲访友、同学聚餐,跟薄靳言也没见过面。

   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,离简瑶返校的日子也只有几天了。

    这天下午,家里来了意外的客人——保安老肖,和他侥幸活命的儿子。

    他们是来向简瑶表达谢意的。

    看着老肖扛来的几大包乡下土特产,简瑶连连推辞,但他们执意留下。最后拗不过只好接受。母亲热情的留下他们,一起吃晚饭过元宵节。

    母亲在厨房忙碌,简萱带男孩在房间打游戏。继父、老肖、简瑶在客厅喝茶领。提及数日前的遭遇,老肖还有点惊魂未定:“多亏了那位薄教授!我都听说了,他跟算命的一样,把那个该死的畜生算得一清二楚!”

    讲到这里,老肖提起了昨天登门拜访薄靳言的经历——原来他也带了同样地产,想要送给薄靳言。结果他连门都没给他们开,只隔着门说:“谢谢,但是我不需要,再见。”再坚持,却只换来他一句:“不要再打扰我。”

    ……

    老肖叹息:“其实我们就是想感谢他。他救了孩子的命,这么大的恩情,都不知道怎么报答。”

    谢叔叔敬了他一杯:“你也不必放在心上。但凡专家高手,总会有些怪脾气。心意到就可以了。”

    简瑶点头赞同。

    这时母亲从厨房探头:“简瑶,你不是说薄教授也是一个人住在山上吗?要不要请他也来吃晚饭,一起过节?”

    她这么一说,老肖就期盼的望着简瑶。

    简瑶:“我试试看。妈那你再做条鱼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电话打过去,居然是傅子遇接的。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了潼市。

    “他把自己关在某个房间,不知道在干什么,手机也没拿……去你家吃饭?简瑶你真是Nice,好,我们一会儿就到——放心,我会把他拖出来的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傍晚的时候,他们真的来了。傅子遇手里提着瓶红酒、几盒元宵。薄靳言跟在他后面,还是老样子,西装革履挺直如松,清俊的眉目中透着些冷峻。隔着众人看一眼简瑶,迈着长腿就走进来。

    看到传说中的薄靳言,谢叔叔和母亲都微微愣了下神,也许是没想到,他竟然这样年轻。

    众人落座。

    傅子遇嘴很甜,“阿姨叔叔老肖小肖”叫得大方又亲切,令众人眉开眼笑。相比之下,薄靳言显得平淡许多,只点头说“你好”,就眉目冷凛的坐在原地。

    身为一家之主,谢叔叔第一个开口,其实也是想寒暄客气下,打开局面。他对薄靳言说:“听说美国评教授很难的。小薄这么年轻就是副教授,真不容易。”

    薄靳言抬头、语气淡然:“事实上我的专业成果完全可以评为教授级以上,因为年限不够,他们拒绝了。”

    谢叔叔:“……噢,是这样,比我们想象的还厉害!”

    薄靳言微微一笑:“谢谢。”

    傅子遇立刻朝简瑶递来个“我就知道会这样”的表情。简瑶微笑,自顾自吃菜。

    过了一会儿,老肖微红着眼眶,拉着儿子、端着酒杯站起来:“薄教授,救命之恩、没齿难忘。我们爷俩儿干了,你随意。”

    薄靳言答:“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,不存在你说的诸如‘施恩’之类的私人感情。所以你们也不必感谢我。”

    简瑶立刻端起他的酒杯,塞进他手里。傅子遇在旁边打哈哈:“靳言是谦虚,他这么讲,就是要你们不要放在心上……”

    ……

    傅子遇显然是调节领气氛的高手,很快把话题引到其他方面,譬如简瑶的工作。

    “嗯,下学期没课,年后就去实习,也跟上班差不多了。”简瑶笑着答。因为心中也有憧憬,难免显得神采飞扬。

    女儿即将步入社会,母亲难免都忧心,她慈爱的看着简瑶说:“离家在外,我们也照顾不到。还要在B市租房子,万事都要小心。”

    这时傅子遇已经喝了不少酒,越发显得唇红齿白、脸色红晕。他笑嘻嘻的扬了扬眉:“租房子?好办啊。”看着简母:“阿姨,我最近也要帮薄靳言在B市看房子,已经看了几套了,都还不错,就在公安部附近,治安又好房子也好。干脆帮简瑶也看看。”

    简瑶一怔,看向薄靳言——他也要去B市?

    像是察觉她的疑惑,薄靳言不紧不慢的说:“去上班。”

    简瑶一想也是,他不是公安部地聘专家吗?不可能一直呆在潼市。

    两人说话间,那头傅子遇已经把简母、谢叔叔都讲得频频点头、脸色极为愉悦。简母说:“小傅,那就真的谢谢你照顾我们简瑶了!”

    傅子遇大手一挥:“哪里的事,正好她上班的单位离公安部不远,租房子的事就包在我身上。”

    简瑶不赞同的开口:“妈,不用麻烦他……”

    “让他找。”身旁的薄靳言不急不缓的打断她,“他喜欢操心这种事。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哦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这一顿饭到底是宾主尽欢,傅子遇薄靳言九点多才离开,老肖父子也醉醺醺的回去了。

    简瑶在厨房帮母亲洗碗,就见她温秀的侧脸有淡淡的笑意。

    简瑶好奇的问:“妈?你心情很好啊。”

    母亲看她一眼:“瑶瑶,我发觉……傅子遇这个年轻人很不错。”

    简瑶一怔,难怪母亲今天一反常态,会去麻烦傅子遇“照顾”她。她倒是笑了:“妈,你想到哪里去了。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。”

    “我知道。不过你现在大学也毕业了,遇到合适的,可以发展发展。”

    “嗯。”

    母亲一边忙碌一边说:“傅子遇是医生,还是留学回来的,人也很开朗。我看挺适合你的。这么好的男孩子也不好找……”

    她正念叨着,简瑶忽然想起个问题:“那薄靳言呢?哦,我可没别的意思,就是他俩一块儿来,怎么没听到你说薄靳言啊。”

    母亲想了想答:“他其实也不错。”抬眸看着简瑶:“不过……他是搞刑侦的专家,而且刚才听你们说,还是抓最残暴最变~态的犯人……会很危险。其实你这次当他的助手,妈就很担心。但是为了那些孩子,妈赞同你去……但是人生大事上,妈的私心,是不想你找个干这行的人。”

    简瑶静默片刻,握住母亲的手,没说话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夜色清朗、月光稀薄。傅子遇脚下轻飘飘的踉跄走在前头,薄靳言双手插裤兜里悠闲的跟在后头,两人正沿着河提往别墅走。

    到了一处路灯下,傅子遇忽然回头,俊脸薄红、眼神闪亮看着薄靳言:“你说简瑶妈妈是不是看上我了,想让我做女婿?她一直在对我笑。”

    薄靳言脚步一顿,瞥他一眼。

    傅子遇又叹气又摇头:“可惜简瑶这种小家碧玉,不是我的菜。我还是喜欢热辣熟女……”

    “不可能。”薄靳言长眉轻挑,眼神倨傲,“这不合逻辑。应该是你的错觉。”

    他虽然言简意赅,但两人默契已久,傅子遇立刻用已经晕乎乎的脑子,自行解释了薄靳言的论断——是啊,两人一块出现,薄靳言长得比他好、身材比他好、薪水也比他高,简瑶妈妈怎么可能看上他、没看上薄靳言呢?这的确不合逻辑。一定是他的错觉。

    他点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不过,我还有个东西给你看。”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着的文件。

    “之前你打算聘请简瑶做你的助手——当然谁也没想到她会拒绝,我很遗憾——按照例行程序,我以你的名义,拿到了她的详细档案资料。”

    薄靳言接过快速看了一遍,眸色微敛。就听傅子遇在旁边有些感慨的说:“你以为我干嘛多管闲事要替她租房子?我也是有点雄她——原来她父亲是六岁那年死的。当时她爸是刑侦队副队长,抓到了个黑势力的老大。结果被报复了,案发是在她爷爷家,她爸、爷爷、,全部被乱刀砍死在客厅。当时她和妹妹就在隔壁卧室里。他爸把门给反锁了。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,她俩也活不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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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7 | 只看该作者
冬去春天,校园里的银杏树已经长出新叶。它们像一道嫩绿的屏障,覆盖住女生楼前的林荫路。路上人来人往,又时常有情侣驻足亲昵,一派生气勃勃、春意盎然的开学之景。

    相比之下,大四女生的宿舍楼,则显得冷清许多。

    简瑶宿舍现在就只有两个人在。临近毕业,大家都十分现实且上进。一个女孩留在家乡考公务员,这学期干脆不回校、直至领毕业证;另一个搬出去跟男朋友同居。剩下那个虽然住宿舍,但要准备出国,每天忙得不见人影。

    简瑶回来了两三天,倒成了最悠闲自在的人。每天看看书、上上网,了解新公司的知识。她还把上次跟薄靳言办案的经过,写在个日记本上。多少年后,都可以回味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傅子遇打电话来时,简瑶正躺床上敷面膜。傅子遇听到她含糊的声音,很是意外:“牙疼?还是被人打脸了?”

    “面膜呢!”简瑶失笑,这一笑面膜又皱了,连忙抿嘴,声音再次变得绵软柔糯,“有什么事?”

    电话那边,傅子遇转头对身旁的薄靳言说:“这丫头用绵羊音讲话还蛮好听的,好嗲。”

    薄靳言正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电视新闻,闻言抬眸扫他一眼。

    傅子遇顺口就问:“你要不要听听?”

    薄靳言:“我为什么要听她扭曲的声音?”

    他俩在那头旁若无人的对话,简瑶在这边听得一清二楚,立刻就把面膜给摘了,声音清脆的打断:“薄靳言,没人要求你点评我的声音!傅子遇,找我什么事?”

    傅子遇大笑几声,才讲明来意。原来是想叫简瑶出去吃饭,顺带一起看房子。

    简瑶想了想答:“这样,你们先来我学校,今天我请你们吃饭,有家鱼做得不错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大学的后巷里,总是藏着各种好吃得不可思议的东西。简瑶挑的这家,招牌菜是鱼羊鲜火锅,骨酥肉烂、鲜香清辣,口碑极好。

    她找了个靠窗位置坐下,很快就见一辆黑色雷克萨斯在门口停下,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下了车。一个俊秀可亲,一个倨傲清逸。

    火锅端上来时,奇香扑鼻。简瑶介绍:“他家的鱼都是码头大清早送来的,羊肉是内蒙的。都很新鲜。”她看着对面的薄靳言:“你吃过这种吗?”

    他今天还是西装衬衣,越发衬得身材修长,清秀的眉目中透着桀骜。闻言他只抬眸扫了简瑶一眼,那表情似乎在说:难道会有我没吃过的鱼?

    这时简瑶眼角余光瞥见傅子遇,却发觉他看着火锅,似乎怔了一下。

    “点其他菜没有?”傅子遇微笑发问。

    简瑶把桌上的点菜单递给他——之前是他说很饿,让简瑶先点菜。

    傅子遇瞥一眼菜目,抬头看向服务员:“再加条……清蒸鱼。”

    服务员歉意的笑:“不好意思,我们就是专业做鱼羊鲜,不做其他鱼。其实火锅里的鱼有两斤多,羊肉有三斤,这位小姐还点了其他菜,估计你们是吃不完的。不够再点吧。”

    简瑶低头喝了口水,目光在他俩同样平静的脸上打了个转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席间气氛蛮不错。大多数时候是傅子遇和简瑶在讲话,薄靳言偶尔微笑插一两句,却能把人噎得胸闷气郁,但又忍不住想笑。后来,薄靳言起身走到店外去接电话,傅子遇望着他的背影,对简瑶说:“跟他做朋友,我俩就是找虐体质。”

    “朋友”这个词,令简瑶心头一暖。她也看一眼窗外的薄靳言,在心中斟酌词句。

    上次他们去她家吃饭,人多、桌上也有两道鱼,所以简瑶根本没注意。今天才发觉,薄靳言竟是一筷子别的肉菜也没动,包括火锅里跟羊肉一起煮的鱼肉。

    “他不吃红肉。”不等她开口问,傅子遇的声音已经从对面传来。

    简瑶:“……为什么?”

    傅子遇静默与她对视片刻,答:“他曾经花了半年时间,追捕加州分尸食人狂。那之后,他就不吃红肉了。”

    简瑶静了一会儿,说:“对不起,我以后会注意。”

    傅子遇笑了,大手一摆:“没关系!他也很喜欢吃蔬菜,你看刚才吃掉了一整盘。”

    简瑶笑笑,两人沉默片刻,傅子遇又说:“你看他现在查案拽得不行唯我独尊,其实也是慢慢练成这样的。一开始他帮FBI查案,看着那些成堆被虐杀的尸体,也会呕吐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傅子遇看中的是二环边上一幢幽静漂亮的公寓楼。简瑶跟他俩走到楼下,内心就已经开始挣扎——环境太棒了,但是价格一定不菲。她好像都听到了钱包瘪下去的声音。

    首先去看的是薄靳言在一楼的一套三居室。就简瑶看来,没什么惊喜——色调清冷、家具简洁,整体有点灰暗。尤其那张全黑的、至少2米×2米的大床,看着就让人觉得很不温馨。但是薄靳言很喜欢,迈着长腿在屋里转了一圈,最后站在客厅白晃晃的灯下,微笑点头:“很好,我要这套。”

    然后傅子遇就带他们坐电梯上楼。简瑶有点意外:“我们住一个单元?”

    傅子遇:“对啊,这样有事可以相互照应。”同时低头对简瑶耳语:“有你在附近看着他,我放心。”

    他讲话时,薄靳言也看了她一眼。修长澄澈的眼睛里,浮现一丝笑意。这笑意叫简瑶看不明白。得意?傲慢?可他得意个什么劲?

    ——

    当傅子遇推开房间门的第一秒,简瑶就怦然心动了。与薄靳言的户型完全不同,这就是个简单的大开间。一张榻榻米放在落地窗旁,旁边是两张桔红色小沙发,还有蜿蜒如枝蔓花开的吊灯。

    而最夺人眼球的,是正在水晶灯下的洁白浴缸。浅红纱帐从屋顶垂落将它袅袅环绕,浴缸边的平台上还放着一瓶鲜花。

    作为单身女人独居的房间,这个设计实在很能挠中人心底那点小资慵懒的情趣。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洗完澡裹着浴巾,舒舒服服倒在旁边榻榻米上的情景。

    “多少钱?”简瑶期盼的问。

    傅子遇说了价格,并不便宜,简瑶一咬牙:“好,我租。”

    傅子遇含笑点头,走到一边打电话落定两套房子。简瑶这才注意到,薄靳言不知何时一个人走到屋子里头,正四处端详。

    只见他双手插裤兜里,先走到窗旁,往楼下看了看,瞥她一眼:“太棒了,你每天都看不到日出。”

    简瑶默然——窗外几十米外就是一座摩天高楼,的确景致全无。但是这个价格,能租到这样的房子,已经是百里挑一了好不好!

    他又走到浴缸边,抬手挑起纱帐,眉目专注的审视着里头。简瑶也不知道他在审视什么,但让一个男人这么盯着自己的浴缸,多少令人有些赧然。她走过去,将纱帐从他手里拔~出来:“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
    他抬眸看她一眼,略略挑眉:“你脸红了。”

    简瑶哪里料到他会这么说,根本不信,下意识就去摸脸……还真的,有点烫。

    “不必害羞。”他眼中闪过倨傲的了然,“无论男人女人,或多或少都有身体的。独处的时候得到释放,很正常。”

    简瑶的脸又开始烫了。但也许是跟他相处久了,承受能力和反击能力也变强了,她朝他微微一笑:“这些都是理论知识吧?其实你又没跟女人相处过,也不了解女人。纸上谈兵好精彩!”

    薄靳言眸色微敛,薄唇轻启、正想讲话,简瑶已经大大方方转身走了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花了好几天时间,把新公寓布置好,就此安顿下来。从学生转变为职业人,令她心情雀跃,只待隔日就到新单位上班。

    期间薄靳言也有些动静——他开一辆大切诺基,倒是跟清秀的外表大相径庭。也没什么准点儿,早中晚都有看到他进出小区。简瑶听傅子遇提起过,他不用坐班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就职的企业叫澄宇,是一家知名的跨国贸易公司。以她优秀的专业成绩,能获得最低层的助理职务,已属不易。

    周一一大早,简瑶就坐地铁抵达公司。摩天大楼坐落在使馆区附近,旁边都是高档商场、娱乐场所和酒吧,休闲气氛倒很浓厚。

    不过一踏入大楼,简瑶就不这么觉得了。大厦金碧辉煌,每一位衣冠楚楚的职场男女,都显得忙碌而专注。简瑶以前就听说过,集团曾经发生过员工过劳猝死事件和压力过大自杀事件,虽无法验证其中究竟,但毋庸置疑,这里工作确实紧张。

    简瑶报道的部门是汽车零配件贸易部。这是整个公司营业份额最小的业务部门之一。不过第一天相处下来,简瑶对这份工作很满意——部门经理很亲切、下达任务条理分明。其他同事什么年龄段都有,虽然算不上和善,但也不难相处。

    不过简瑶初来乍到,力求踏实谨慎,所以每天都忙到很晚才离开。不过这么下来,她也就一直没见过傅子遇和薄靳言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好容易到了周末,简瑶宅在家里休息。中午的时候,却有快递来敲门。

    简瑶一看,是国际邮包,收件人是“Simon”。快递员解释:“我打电话给薄靳言先生,他不在家,说送到你这里。”

    简瑶便替他签收了。

    快递员走了,简瑶拿起包裹又瞧了瞧。

    Simon?她倒是一直不知道他的英文名字。

    不过感觉这个名字挺适合他的。

    暮色~降临时分,简瑶正准备晚饭,薄靳言来敲门了。

    开门的一瞬间,两人对视一眼。

    他还是老样子,西装笔挺,白皙清傲。简瑶把邮包递给他,以为他马上会下楼。他却扫她一眼,不等她邀请,径自走了进来,自然而然得好像领导来视察工作。

    目光淡淡环顾一周后,他在她的小沙发坐下,松开领带、身姿舒展,拆开邮包开始专注的看里头的文件。

    简瑶在旁默立片刻,也不管他了,自己继续做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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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7 | 只看该作者
屋内灯光暗柔,静谧得好像依旧只有简瑶一个人。

    薄靳言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,侧脸安静而专注。简瑶给他倒了杯茶,转身刚要走,他却抬眸扫一眼那茶,说:“我不喝乱七八糟的东西,换成白开水。”

    简瑶看着手里他所谓“乱七八糟的东西”。那是壶花茶,菩提子花加薰衣草,清香扑鼻、橙黄透亮,也是她最爱的私家珍藏。

    他不识货。

    “要喝水自己倒。”

    薄靳言这才抬头正眼瞧她,她却已经扭头走了。

    简瑶又切了一会儿菜,察觉身后一直没动静。转头一看,却见他正举着那杯茶,对着灯光在端详,修长的眉头轻蹙,神色极为认真,完全不输切割尸体的时候。

    简瑶忍不住笑了,说:“这是我在一条老胡同找到的,有个女孩开了个小店专卖这个,用料口味都比其他店好。”

    薄靳言扫她一眼,没说话。

    简瑶继续做饭。过了一阵,她把煲好的鸡汤端到茶几上,一抬眸,却看到他跟前的茶杯已经喝空了,而他拿着文件还在看。

    简瑶微微一笑,转身要走,却听到轻微的敲击声。

    回头一看——是薄靳言伸出一只手,长指轻叩着茶杯旁的桌面,神色特别淡然自若。

    这意思是……让她续茶?

    简瑶挑了挑眉,清清脆脆的问:“好喝啊?”

    薄靳言抬眸看着她,眼中浮现清浅的笑意:“不错,谢谢。”

    简瑶望着他清俊逼人的脸,心想傅子遇果然说得没错,她也有受虐倾向——薄靳言难得的赞许一下,竟然令她有受宠若惊的感觉。

    她不计前嫌的又给他倒了一杯,还把茶壶也提了过来,放在他手边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晚餐她原本准备的是东坡肉、清炒藕片、青菜和汤。盛饭的时候,她把东坡肉直接留在蒸锅里,没有端出来。

    鉴于薄靳言掉剔,简瑶把一碗米饭放在他手边时,已经想好了——要是他说:我不吃这些难吃的东西,她就说:不好意思你误会了,这碗饭也是我的,我吃两碗。

    不过她的想法多余了,薄靳言很自然的就把碗筷端了起来。

    简瑶在他对面坐下,一时两人都没讲话。

    简瑶看着他的筷子先落在藕片上,夹了一块,神色淡淡的吃了,没说什么;然后吃了一口饭,又夹了根青菜;再用勺舀出块鸡肉,放到碗里……

    “你就算一直盯着我,这些菜也不会变得更好吃。”低沉悦耳的嗓音,在她对面响起。

    简瑶微赧抬头,就见他眼神清亮淡定的望着自己。她刚要还口,他却问:“这是什么米?”

    白瓷小碗就在他掌心,粒粒长米饱满。

    “泰国香米。”简瑶答。

    薄靳言微扬眉头,简瑶知道他疑惑什么,解释道:“口感很好吧?我曾经买了二十多种香米对比,最后选出这种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吃了一会儿,简瑶发现,薄靳言人高腿长,坐在低矮的小沙发里,每次夹菜都要身子前倾。她放下碗,从床上拿了个靠枕给他:“垫在后面,就不会不舒服了。”

    这靠枕也是她转了好几个商场,买到最合心意的,颜色素雅大方、质地柔韧舒适。薄靳言接过,长指捏了捏,丢到身后,看她一眼,靠了上去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洗碗的时候手机响了,是多日没联系的李熏然,简瑶擦干手接起。

    “干什么呢?”他的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,“半天才接电话。”

    简瑶笑答:“洗碗呢。”

    李熏然:“才吃饭啊。跟谁吃呢?”

    简瑶瞥一眼身姿舒展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:“薄靳言。”

    “哦?都九点了还吃饭……你们不会是好上了吧?”

    “想哪里去了?”简瑶打断他,“我夜里十二点还跟你吃过宵夜呢。找我有什么事?”

    李熏然这才笑了,答:“血数字的事,有了些眉目。省里专家利用新的检验技术,在原来的血迹里,又找出几个新的数字。如果有进展,我再通知你和薄教授。”

    挂了电话,简瑶把李熏然的话都转述给薄靳言,他沉思片刻,点点头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洗完碗,简瑶一回头,却见薄靳言又走到她床边,正端详着床上的东西。那上头有她精挑细选的新床垫;还有雪白漂亮的蚕丝被。

    然后他又走到一旁的书桌前,上面摆着数个漂亮的玩偶,还有一方墨色清润的纸镇。都是她颇费了些功夫淘到的。

    最后,薄靳言在房屋正中站定,清冽的目光环顾一周,最后落在她身上。

    “你到底花了几百个小时,来布置这个不足四十平米的房间?”

    简瑶给自己倒了杯花茶,啜了一口答:“一个多星期。”她就是很喜欢这个过程,把自己的小窝布置得更舒适,花点时间无所谓。

    薄靳言盯着她不讲话了。

    简瑶:“怎么了?”

    他却忽然点点头:“你上次说得对。”

    “什么?”

    “我的确不了解女人。”他明明是在赞同她讲过的话,却又长眸微敛,神态倨傲,“我想,终我一生都无法理解,为什么你这个女人,会花上百个小时,在这种事情上?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我这是对生活质量有要求!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薄靳言批评完她的居家作风之后,终于神态淡然的回家了。

    这晚简瑶临睡前想,薄靳言今天吃了一整碗饭,菜也被他吃了大半,还吃了至少五块鸡肉。

    很好。看来这顿饭他吃得不错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没想到,第二天上午,薄靳言会再次驾临。

    初春的晨光明净又温和,薄靳言先生站在阳光灿烂的门边,越发显得高挑白皙、眉目清秀。

    简瑶身上穿的还是素色长袖棉睡衣,衬得她整个人单薄素淡了几分。薄靳言目光在她身上一扫,说:“你比我想象的更瘦。换衣服,出门。”

    简瑶:“出门干什么?”

    “买东西。”

    直到坐上他那辆大切的副驾,简瑶还有点难以置信,看着他丢过来的采购单:“你的意思是——我家里的那些东西,你也要一套?花茶、靠枕、被子、纸镇、还有香米……你昨天不是还说无法理解吗?”

    “纠正一下,是两套。傅子遇听说了,他也要。”薄靳言斜瞥她一眼,轻描淡写的答,“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个很好的决定?你做了大量繁杂、低效、琐碎的工作,如果共享给我们,就能产生了三倍效益。”

    简瑶:“薄靳言,有你这样请人帮忙的吗?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很快傅子遇又打来了电话,不过跟薄靳言不同,他把简瑶一顿猛夸,并且表示一定要请大餐感谢她的付出。简瑶说请客不用了,懂得欣赏她的眼光才是最重要的。

    她说这话时,薄靳言就坐在身旁。等她挂了电话,他说:“我欣赏你的眼光,鄙视你的效率,这不矛盾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这个下午,两人几乎跑遍了全城。不过基本是开车到一个地点,简瑶下车去买,薄靳言坐在车里看书或者拿笔记本上网。

    简瑶问:“你要是不自己亲自挑选,为什么今天要来?”

    薄靳言答:“你认为我想来?傅子遇今天一整天的会。”

    简瑶于是顿悟——他是迫不得已来当司机的。

    但这个过程,简瑶也发觉,薄靳言这人对金钱毫不在意,直接丢了张卡给她,让她去买。她把小票给他,他正在看书,头也不抬语气温和的答:“给我这个干什么?集齐十张奖励一条鱼吗?”

    简瑶只好把所有小票都收起来,回头再给傅子遇。她也发现,薄靳言并不像她以前想象的那么挑剔——他掉剔是有针对性的,只针对他在意的事,像案件、尸体、鱼等等。其他方面,虽然他有傲慢挑剔奠性,但根本不会花精力关注。譬如她挑选靠枕或者其他东西的时候,打电话给他,问要什么颜色款式。他都是一个答案:跟你一样,别再问我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这天最后一站,是到一家商场购买床垫。这次薄靳言跟来了——因为睡觉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事。

    灯光明亮,地板光洁,整个家居用品区布置得温馨优雅。导购员把两人引到简瑶要的床垫前,微笑介绍:“这款床垫卖得很好,小姐好识货。可以躺上去试试?”

    简瑶依言躺了上去,薄靳言身姿挺拔的站在床边,导购员还在殷勤的跟他介绍:“……床垫非常结实,没有异味,怎么用都不会坏……”

    薄靳言:“滚来滚去也不会坏?”

    床上的简瑶立刻看他一眼,导购员则露出狭促的笑容,很肯定的答:“先生放心,滚来滚去也不会坏。”

    导购员走开了,薄靳言走到床边,看一眼简瑶,也躺了下来。

    感觉到身旁床铺微微一沉,简瑶转头望着他:“难道你会在床上滚来滚去?”

    薄靳言非常淡漠的看她一眼:“当然不会,只有‘沉默’会在我的床上翻滚。但如果这个要求都达不到,还能算好床垫吗?”

    走了一天,简瑶也累了,躺在床上不动。身旁的薄靳言不知道在想什么,也一动不动。

    休息了一会儿,她正要起身,忽的感觉床面一震,薄靳言已经一只手撑在她脑袋边,坐了起来,低头看着她。

   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,只令简瑶感觉心脏猛的漏跳了一拍。

    他并没有完全起身,上身是斜倾着的,就在她身体上方。柔白的光线沿着他的短发脸颊倾落,越发显得他眉眼清秀漂亮。那双漆黑的眼睛里,有淡淡的璀璨的笑意,挺拔笔直的鼻梁下,薄唇轻启:“简瑶……搬下来跟我一起住吧。”

    简瑶,搬下来跟我一起住吧。

    低沉磁性的嗓音,如同沉厚的水流淌过耳际。简瑶从没跟男人以这种姿势、隔得这么近。她身上每一颗细胞,仿佛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,而后微微的收缩着。

   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个念头——似乎一直以来,她都没像此刻,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过他的容颜。

    英俊的、傲慢的、却又清澈的容颜。

    见她沉默,薄靳言继续说:“显而易见,我们住在一起,效率更高。我不感兴趣的事,正好是你喜欢且擅长的。而我的工作效率能够更高……”

    “咳……先生小姐,这张床垫你们还满意吗?”旁边插~进来导购员的声音,带着隐隐的笑意,大概是看不下去他们暧昧的姿态了。

    薄靳言头也不回对导购说:“请你暂时不要讲话。”继续盯着简瑶:“间接的说,你也产生了更大的价值……”

    简瑶想都不用想,就知道是这个原因,一把推开他,下了床:“抱歉,我没兴趣。”

    简瑶快步跟导购去结了帐,约好送床垫上门的时间,扭头一看,薄靳言就站在几步远处,目光若有所思的看着她。

    他有什么好深思的?

    “走吧。”简瑶快步走进电梯,脸还有点余热未退。

    此刻的脸红真是毫无意义。

    薄靳言迈着长腿跟进来,站在她身旁。

    “为什么没兴趣?”他低头看着她。

    简瑶还没答,电梯门在下一层打开。这一层是餐饮区,一堆人涌了进来。空间瞬间变得狭窄。进来的都是年轻人,见电梯不报警,就继续往里挤。薄靳言眉头微蹙,往后退了一步,贴着墙壁站立,简瑶被人往这边挤了一点,又挤了一点。最后还上来个孕妇,大家都往后一退,简瑶被人潮一送,几乎全身都贴到了薄靳言身上。

    观光电梯一层层下滑,窗外灯光如流水掠过。简瑶能感觉到他的双臂就垂落在她身旁,手背偶尔传来微微的感,不知是他的长裤,还是他的手。而她的脸离他胸口的衬衣很近,能闻到淡淡的清冷的气息。

    简瑶想往后退,无奈一点空间都无,只能整个人都站在他高大的身影下。

    而薄靳言低头看着她:“你还没回答——为什么没兴趣跟我一起住?”

    简瑶微微一僵,也不知是不是她心理作用,只觉得电梯里忽然一静。他的声音低沉清晰,毫无疑问塞在电梯里的十多个人,都听到了。

    他能不能不要这么旁若无人啊?

    好在都是成年人,一时并没人出声。而简瑶几乎在他怀里,也看不到别人的表情。她压低声音答:“你想都不要想,我也喜欢清静,不会搬下来的。不要再说了。”

    薄靳言静默下来。

    她松了口气,谁知过了几秒钟,他悠悠的在她头顶说:“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。”

    简瑶一滞,而旁边终于有年轻女孩“噗”的笑出了声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这要换成别的男人,旁人肯定以为是死缠烂打要求女友同居。但简瑶知道,薄靳言这么问,真的就是觉得她不跟他住,是一个“低效而错误”的决定。

    只是虽然这么想,这晚回到家洗澡的时候,看着盈盈的水光,脑子里却自动浮现出他那张脸,就在她头顶上方,清俊又温柔的样子。这令她的心情变得奇怪,似乎有点莫名的焦躁。

    躺上床时,心里还有点毛躁。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,手机却响了。是李熏然。

    他这个时间点打电话,令简瑶心头一紧,接起:“什么事?”

    李熏然似乎正在吃饭,声音有点含糊:“第一时间通知你,专家把血数字破译出来了,不过也相当于没破译。”

    “什么意思?”

    “我发邮件给你和薄教授了,你看看我们再说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夜色清冷,简瑶披着件外衣,打开电脑。

    李熏然的邮件写得很简洁,原来补充了新的数字后,原来的数成为了完整的数列,分别是(下划线是新增数字):

    “145,297,289,121

    162,17,324,1

    250,0,484,0

    365,88,729,16

    421,27,841,1

    586,29,1156,1

    425,136,729,16”

    “专家破译这组数只用了几个小时,说挺简单的。这里面藏了一组数,第一列是这组数中,相邻两个数的平方和;第二列是平方差;第三列是和的平方;第四列是差的平方……孙勇跟咱们玩数字游戏呢。”李熏然解释。

    简瑶往下一看,那组最终被破译出来的数就在后头:8,9,9,13,14,15,19。

    “这组数可能是任何意思:电影里不都这么演的吗?一本书的页码、一个古老成语、一个坐标什么的。”李熏然说,“查无可查,谁知道孙勇这小子幻想什么。专家们表示希望不大,他们的工作基本也要结束了。”

    挂了电话,简瑶还看着这列数字。李熏然说的没错,虽然这串数字似乎隐藏着玄机,但多半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而且不管孙勇想暗示什么,这个案子也已经了结了。

    她重新躺回床上,侧身看着窗外幽深的夜色,脑子里还是忍不住想,这串数字到底带表什么。

    她先拿出手机,按下这些数字。座机号码是8位,多了三位,总机转分机?她拨过去,空号。

    这个结果几乎是必然的。

    摩斯密码?她又不懂。经纬度坐标?格式不对。

    英文字母呢?从A到Z,对应1到26。她从床头拿过来纸笔,对照换成英文字母。不过心里也清楚,密码怎么会这么简单?连她都能破译?

    翻译出来的字母是:H,I,I,M,N,O,S。没有任何意义。

    如果换一下次序组合一下呢?

    HI,MIN,SO?

    HON,S/M,II?

    ……

    还是明天等薄靳言看看吧。简瑶把纸笔放下,闭上眼睡觉。

    只是脑海里又浮现薄靳言的脸,眉目修长、鼻高唇薄,清俊又凌厉,却也会噙着淡淡的笑意,那笑意或是讥讽,或者倨傲,或是愉悦……

    她突然又睁开眼,目光重新落在那些字母上,后背倏的渗出一层冷汗。

    薄靳言,薄靳言。

    这些字母,还有一种有意义的单词组合——

    Hi,Simon(嗨,西蒙)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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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8 | 只看该作者
深夜,公寓楼梯间静得渗人,唯有灯光白亮如昼。

    简瑶望着面前漆黑厚重的大门,想起刚刚猜出的暗语,心头还有阵阵寒意冒出来。

    按了门铃,半阵却无人来应。

    “咚咚咚——”她又敲门,闷重而急促。

    这时手机却响了,是薄靳言,低沉的嗓音有点懒散:“梦游?现在是一点。”

    “你在家?快开门。”

    又过了一小会儿,门才打开。简瑶一怔——薄靳言穿着件浴袍,头发湿漉漉的站在门后。领口很宽松,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胸膛,还挂着几滴水珠。

    他扫她一眼,微微一笑:“你可以改变主意,条件是明天早上给我做早饭。”

    简瑶:“我不是……”他已经转身进屋。

    简瑶快步跟进去。

    自上次看房子后,简瑶就没来过。只见屋内灯光暗柔,迎面就见窗边层层叠叠的黑色窗帘,跟上次的摆设并无二致。唯有客厅正中,多了个瓷白洁亮的浴缸,十分突兀。

    那浴缸足有她家的两倍大,里面还有满缸的水冒着热气。显然薄靳言刚刚就是在这里洗澡。旁边的小方凳上,还放着个高脚纤长的玻璃杯,盛满橙黄透亮的……花茶。

    这时薄靳言已经在沙发坐下,浴袍下的长腿交叠着,眉目清冽的望着她:“说吧,什么事让你半夜穿着睡衣来我家?像……”他的目光淡然滑过她的脸庞:“一只受惊的小鸟。”

    简瑶在他对面坐下,注视着他:“李熏然给你发了邮件,关于血数字。”

    薄靳言从茶几下方拿出个银色笔记本,放在腿上。长指轻敲了几下,盯着屏幕,脸色冷寂下来。

    只过了几秒钟,他就抬手合上屏幕,把笔记本往边上一扔,站了起来。简瑶注意到,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漠然,白净的脸,仿佛也透着寒气。

    她轻声说:“如果换成最简单的英文字母……”

    薄靳言已经转身朝房间的方向走去。

    简瑶毫不迟疑的跟上去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这是薄靳言的书房,迎面就是个超大的书架,堆满了一箱箱一盒盒的文件,几乎快顶到天花板,十分壮观。

    简瑶站在薄靳言身旁。他站得笔直,伸手从最上层,取下来一箱文件。简瑶注意到,这一箱体积比其他的都要大,箱体侧面用英文写着行字,翻译过来是:“2007-2011,加利弗利亚洲,鲜花食人狂。”

    薄靳言抽出一叠卷宗,快速翻看。简瑶盯着他的侧脸,问:“孙勇为什么要留下这样的讯息?”

    “不是他。”薄靳言头也不抬的答,语速极快,“这组密码虽然简单,凭他的大脑却想不出来。而且以他的幻想模式,即使要留下讯号,也应该是类似杀手图腾、圣堂骑士之类的抽象符号。”

    简瑶心头微惊:“难道孙勇只是个傀儡,还有个人在背后指使他犯罪?”她看一眼他手中密密麻麻的尸体图片,静静的问:“你在美国的犯人?”

    薄靳言摇摇头,眼中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:“NO,变态可以与生俱来,但不会是一蹴而就。孙勇的变态行为与他二十九年的成长背景相符。并且最早几次杀人,比我回国时间要早——我回国、回潼市都是临时决定,所以他的犯罪,不可能是受人教唆挑衅我。”

    简瑶点点头,同时又看着他清冷的面容——他那时候忽然回国,应该跟那场重病有关。

    薄靳言继续说:“他这一型内心封闭自大的杀手,通常只愿意单干。作案过程中,也表现出鲜明的个人特点,没有同伙存在的痕迹。”他又看一眼简瑶,“更不可能有人胁迫他长期作案。”

    简瑶接口道:“那他只要去报警就好了,他的人身自由没有被限制。而且他也没什么亲人,本身还有绝症,也没什么可以让人胁迫的——可这条讯息是怎么回事?”

    “孙勇就是‘杀人机器案’的真凶,这一点毋庸置疑。”薄靳言淡淡的说,“只不过,有人到过犯罪现场,给我留了这条口信。”

    简瑶心弦微颤,循着他的目光,看向他手中的卷宗。那是张放大的照片,是个二十多岁的白人青年,穿件白色T恤,非常英俊,鼻梁挺拔、蓝眸澄湛。

    薄靳言忽然开口了:

    “Hi,Simon.I am so scared.

    Hi,Simon.Catch me if you can.

    Hi,Simon.Are you my dessert”

    (嗨,西蒙,我好害怕啊。

    嗨,西蒙,来抓我啊。

    嗨,西蒙,你会是我的盘中餐吗?)

    一连串的英语,流水般从他嘴里冒出来,语调轻快兴奋到透出几分邪气。

    简瑶心头一震——他在模仿另一个人的语气。

    她看着那照片:“是这个人留下的讯号?他来中国了?”加州鲜花食人狂?

    薄靳言将卷宗连同照片丢回箱子里:“Tommy被我送进了鹈鹕湾监狱,终身□。他连一缕呼吸都不可能飘出鹈鹕湾。不是他。”

    简瑶听得疑冢丛生——薄靳言刚才模仿的,应该就是Tommy,否则他不会解读出密码后,立刻来翻看这一宗档案。可他又说留下口信的不是Tommy。

    “那是谁?”

    “不知道。”

    薄靳言颀长的身子直立着,眼睛还盯着面前满墙的卷宗。可那疏淡幽深的眼神,又令简瑶觉得,他的目光随着思绪,都已经到了极远极远的地方。

    他的眼睛里慢慢浮现笑意。那笑意有点冷,映着他眼里浅浅的波光,又显得璀璨动人。乍一看竟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。

    他忽的转身,伸手搂住简瑶的肩膀,把她往门外带。

    男人清冷的气息瞬间笼罩住她,还带着丝丝点点的水汽,放在她肩上的手臂柔韧有力。

    “薄靳言……”简瑶不明所以,可他面色平静,唯有嘴角冷冽的笑意未褪。

    很快她就被带到了门口。薄靳言拉开门,手一推,就将她送出了门外。

    简瑶转身望着他。

    他站在光线明暗交替的玄关,就像一片高挑清冷的阴影。而他直视着她,嗓音低沉清晰如昔:“简瑶,不要害怕,再见。”

    简瑶一怔,他已经把门关上了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天色微亮时分,简瑶睁开眼。

    从窗口往外望,绕过那幢挡住日出的大楼,可以看到一小片天空,灰白晦涩。她下床洗了把脸,感觉大脑清醒了,给薄靳言打电话。

    昨晚她没有再找他。因为很清楚,以他的性格,肯定不会再开门。

    现在不知道会怎样。

    “对不起,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……”柔和的女声机械的重复着。

    情况看来比较严峻。因为薄靳言从来不关手机的。

    下楼的时候,她去敲了他家的门,空寂的声响回荡在楼梯间,无人应答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周一的上午照例最忙碌。简瑶一到公司,就迎来了堆积如山的工作。忙得她只能把薄靳言的事暂时搁置。

    中午的时候,她才抽出空来,到大厦楼梯间,给傅子遇打电话。

    “子遇,你知道薄靳言……”

    “他搭乘今天最早一班飞机回美国了。”傅子遇的声音不似平时的轻快,非常平静。

    “加州食人狂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    傅子遇顿了顿,声音变得柔和:“简瑶,血数字的邮件我也看到了。这个事情现在大致是这样:靳言现在也不清楚是谁在背后搞鬼,但这是FBI的案子,所以他赶回美国了。加州食人狂是他参与过的最成功的案子,也是最艰难的案子,是FBI才能对付的恶徒,你我帮不上忙。所以你也不必担心,事情搞定了,他就会回来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这天下午,简瑶忙碌手头琐碎的工作时,稍微有些走神。

    傅子遇的意思很明白,他们过问这件案子,其实是没什么意义的。所以她不会再探究询问,免得反而打扰到薄靳言。

    只是望着眼前装潢精致的办公区,西装革履的男男女女,还有成叠的文件、一排排电脑……一切忙碌、安稳而平凡。而此刻,薄靳言也许正追查着最穷凶极恶的罪犯,直面暴力和死亡。

    她和他,就像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一周时间匆匆而过,简瑶始终忙碌,只有每晚下班,路过薄靳言家门口时,侧耳一听,里头始终寂静无声。

    周末晚上,她终于闲了下来。坐到电脑前,又翻看那封密码邮件。

    心念一动,她给薄靳言发了封邮件。内容很简短:

    “一切顺利吗?”

    大概几分钟后,提示有新邮件,正是薄靳言:

    “顺利。照顾沉默,钥匙在门垫下。”

    简瑶看着这行字,慢慢笑了,立刻就下了楼。

    果然在又黑又厚的门垫下,找出把钥匙。他还真是敢啊,虽然这是高档小区治安很好,但国内到底又不比美国。简瑶决定把钥匙收着,等他回来再还给他。

    大概是因为一周没人住,屋内有股闷闷的气息。B市空气质量出了名的不好,窗台家具也积了薄薄一层灰。简瑶把四处都稍稍收拾了一下,最后在书房一堆文件盒下方,翻出了被掩埋的沉默。简瑶在它跟前蹲下,拍拍它的盖,说:“他已经去了远方,跟我回家吧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,简瑶的生活非常平静稳定。每天清晨,跟沉默一起用过早餐,就去上班。忙碌一整天,晚上玩一会儿就睡觉。周末跟同学朋友吃饭逛街,然后会花一两个小时,替薄靳言打扫屋子。

    两个月下来,她瘦了两斤,沉默重了20克。她上网查了一下,这在成年乌龟界,已经算是体重暴增了。可见当初薄靳言要跟她同住的想法,其实是英明的——他们一人一龟都能得到更好的照料。

    有时候简瑶在他家打扫时,看着这清冷又灰暗的屋子,也会想起薄靳言那张英俊的脸,想起那天试床垫时,被他居高临下俯视着时,续加速的感觉。

    高中时她暗恋过高年级学长,清俊、温润、内敛,比同龄人都成熟。那时候的感觉,简瑶到现在依旧清晰难忘。看到他,就会续加速,那感觉是焦灼的、甜美的、刺激的。书上有句话说,会听到心里花开的声音,她觉得暗恋就是那种感觉。

    可薄靳言是不同的。他是炫目耀眼的,离她这种正常人有点遥远。他又是毒舌气人的,跟他相处,屡屡令她温和的涵养破功,忍不住就跟他斗嘴。可有的时候,他又幼稚得叫人心头发软。

    她对他的感觉是喜欢吗?她现在还不太确定。

    但她很确定的一点是,她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,少了这个人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很快就到了五月。

    五一劳动节这天,傅子遇请简瑶吃饭,理由是感谢她给薄靳言打扫房子、照顾沉默,劳动者最光荣。

    “放心,这顿饭钱,我会让薄靳言掏腰包的。”他说。

    简瑶就问:“他什么时候回来。”

    “不知道。你知道他向来我行我素、对人没交代。”

    简瑶也就继续平稳而规律的生活,所有精力几乎都放在工作上,也很少想起薄靳言了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五月中旬的周末,她照旧去了薄靳言家。

    刚打扫了一小会儿,她定的午餐提前送到了,于是她叫人直接送到薄靳言家。

    结果可能是早餐吃太晚,吃了一半就饱了,索性放在餐桌上,继续打扫。

    午后阳光明媚,她手上戴着塑胶手套,耳朵上挂着ipod,不急不缓擦着书房的柜子,嘴里浅浅的哼着歌。

    不知过了多久,某个瞬间,她隐约听到门口传来声响。

    她疑惑的摘下耳塞,慢慢走到房间门口一看,大门好好的关着,也没人敲门。

    应该是隔壁。

    收拾完书房,她去厕所洗抹布,路过厨房时,不经意间抬头望去,忽然感觉餐桌上哪里不对劲。

    桌椅还是好好摆着,餐具也整齐摆放在一边……

    她吃剩的东西呢?那半杯仙草茶、大半块红豆慕斯蛋糕,还有两块鸡翅,怎么不见了?

    简瑶的续忽然加速了——她没记错,就是放在桌上的。目光再微微一转,发现了——一旁的垃圾桶里,扔着个茶杯,还有蛋糕盒子和放鸡翅的盘子——全空了。

    有人吃掉了。

    简瑶缓缓转头,看向卧室门口。色泽澄亮的地板上,隐隐映出房间里晃动的人影。

    没有小偷闯进屋之后,第一件事是把主人剩下的食物吃掉。

    除非他长途跋涉回来又挑剔飞机餐,于是饿极了。

    简瑶忍不住笑了。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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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8 | 只看该作者
简瑶走到房间门口,看着薄靳言站在阳光中的身影。

    算算已经过去三个月了。他也脱掉了那身标志性的黑西装,只穿白衬衫和西裤。简单利落的装束,却更显身材修长挺拔,气质清隽。

    他正低头翻看着一叠文件,听到声响,转头看着简瑶。

    修长清冽的双眸微微一敛。

   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,迈步走向她。

    简瑶手上还戴着长塑胶手套,长发胡乱绑在脑后,原本白皙秀气的脸上也有些污迹。唯独一双黑眸清澈干净,望着他走近。

    薄靳言在她面前站定,隔得很近。她几乎能闻到白衬衣那种淡淡的干净的气息。

    而他眼中波光流转,忽的露出个浅浅的、倨傲的笑容,低沉嗓音宛如流水倾泻:

    “口是心非的女人。”

    简瑶的续仿佛一滞,脸颊也烧起来。但她很快镇定下来——以薄靳言的情商,突然牵她的手,只为了让她躺上杀人机器。所以,他是不可能对女人暧昧暗示什么的。

    于是她问:“为什么这么说?”

    薄靳言瞥她一眼,绕过她走向客厅:“显然你已经把这里当成家了。”

    简瑶明白了——他一回来,就看到她悉心打扫,还在这里吃午餐。所以认为她终于“弃暗投明”、想跟他一起住——毕竟在他心中,两个人一起住才是最正确高效的决定。

    她能不能说他有点……自作多情啊?

    正要解释只是尽朋友之谊,又听他扬声说:“礼物在桌上。”

    礼物?

    简瑶走到桌前,只见一堆杂乱的文件里,果然躺着个长方形的蓝色小盒子。她摘掉手套,打开一看,怔住了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拿着那盒子走到客厅,薄靳言正坐在沙发上喝花茶,全身舒展的惬意姿态。

    她还没开口,他先说话了:“喜欢吗?”

    简瑶如实答:“喜欢,很漂亮。”她看向手里的盒子:深□上,躺着条铂金项链。吊坠是心型的,镶着数颗碎钻,璀璨动人。

    “但是……”她的话没讲完,因为薄靳言忽然拿出手机打电话。

    “Susan,礼物她喜欢。再见。”他只讲了简短的几句话,就把手机丢到一旁。

    简瑶奇怪了:“你跟谁打电话?”

    薄靳言淡淡的答:“FBI行为分析部的助理,礼物是她挑选的。她坚持要知道你的反应。”

    简瑶望着他淡漠的侧脸,顿悟了——一定是他带回来送人的礼物,都是由这位助理挑选。对方可能误会了她跟他的关系,才会选择昂贵的心形钻石项链。

    简瑶把项链递给他:“谢谢你,但是太贵重了,没必要。”

    薄靳言抬眸看她一眼:“难道我送了你礼物,还要负责退换?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”不是这个逻辑啊!

    可薄靳言已经站起来,说:“有问题自己跟Susan联络。现在,去跟傅子遇吃饭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夕阳斜照时分,薄靳言开车将简瑶带到二环边上的一家私家菜馆。远远便见高楼林立间,一座青砖仿古宅院寂静而立。傅子遇指间夹了根烟,长身玉立在红漆大门前,一看到他们下车,俊俏的眉眼就浮现笑意。

    两人走过去,傅子遇将烟头熄了,微笑朝薄靳言张开双臂。薄靳言也淡笑着,将他一抱。

    “欢迎回来。”傅子遇轻声说。

    很快两人就松开,傅子遇转身第一个往里走,简瑶刚要跟进去,却见薄靳言转头看着她,表情若有所思。

    突然间,他迈了个大步,高挑身体陡然逼近她面前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他已经低下头,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进怀里。

    “扑通、扑通……”简瑶听到自己骤然失措的续声。

    与他相比,她的身材是纤瘦而娇小的,几乎被他整个笼罩住,眼前只有他裹着白衬衣的胸膛,耳边只余他沉稳有力的续。

    “怎么了?”简瑶轻声问。傅子遇也循声望过来。

    他突然又把她松开了,淡淡的说:“中午见面,没有拥抱你。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谢谢。”

    原来是刚刚跟傅子遇拥抱后,这家伙才想起来,还没跟自己拥抱,于是补上?

    这时薄靳言已经径自朝里走去。简瑶一抬头,却见傅子遇看了眼薄靳言,又看着她,那表情似乎有点意味深长。

    简瑶脸颊还有点烫,却镇定的朝傅子遇递去个淡漠的眼神——你真的没必要意味深长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三人坐的是最里的包间。傅子遇点菜相当玲琅满目,有鱼有肉,并不完全避讳薄靳言。薄靳言也自然而然挑选着吃,显然两人已有默契。

    不过,这一幕让简瑶觉得蛮温暖的。同时想,下次跟薄靳言吃饭,也可以这样了。

    简瑶没打算问鲜花杀人狂的事,倒是傅子遇主动问及了:“人抓到了吗?”

    薄靳言淡淡摇头。

    简瑶小口小口喝着汤,静静听着。

    傅子遇又问:“那你还要回美国参与调查?或者是留在国内寻找那个人?”

    简瑶道勺停下,也看向薄靳言。谁知他神色略显讥讽的答:“很遗憾,我不会参与这个案件的调查。”

    简瑶和傅子遇都愣住了。

    傅子遇沉吟片刻,问:“因为身份问题?”

    “嗯。”薄靳言低哼一声。

    简瑶不明所以,傅子遇看着她眼中写满疑惑,却又特别安静乖巧的不开口,反倒笑了,对她大致解释了一番。

    原来薄靳言之前一直是以教授身份,协助FBI案件调查。但现在,他解除了与美国大学的合约,很快会到国内某大学挂职,同时作为专家协助公安部的工作。

    “当初靳言走,美国那边就不太愿意。现在更不会让一个中国教授,插手案件调查。毕竟FBI还是一个涉及国家安全的、保密级别较高的组织。”傅子遇说,“说到底,他们不会信任靳言,也许怕他暗中做什么,毕竟他是行家。”

    简瑶蹙眉看着薄靳言:“可这个犯人是冲你来的,而且他可能还留在中国。他们怎么可能绕过你去查这个案子?”

    薄靳言看她一眼,唇畔讥讽更盛:“噢,他们没有绕过我。两国官僚主义代表历经一个月蹈判,终于达成协议:薄靳言会以受害者身份,配合此次调查。这几个月在美国,FBI让我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录口供。”

    简瑶一愣,傅子遇已经呛了口水,居然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,大概是很少看到薄靳言吃瘪。

    过了一会儿,傅子遇才问:“那这案子,他们到底打算怎么查?”

    薄靳言答:“FBI那边已经派出小组来中国,他们获得了独立调查权——当然,在中国警方的监管下。必要的时候,中国警方会配合抓捕。而我,身为受害者、罪犯可能的目标,市公安局会暗中保护我的人身安全。等那位朋友再次联络我时,及时配合FBI。”

    三人一时都安静下来。简瑶看着薄靳言淡漠的表情,心想,那个神秘人明显是挑衅他。可他却被隔离在案件调查之外。以他的性格,肯定不爽到极点了。

    这时傅子遇忽然想到个问题:“嗳?那你的手机、邮件,还有住宅,是不是都被监控了?”

    简瑶登时也想到一边去了——那他们今天下午的相处,项链啊、吃剩的蛋糕啊,难道都被公安或者FBI看到了?

    却听薄靳言无比傲慢的答:“你认为我可能同意吗?”

    简瑶心头一松,只是望着他清俊桀骜的侧脸,她忽然有种直觉——

    薄靳言才不会这么善罢甘休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回到公寓楼,已经是夜里八点多。

    夜色清朗,星光璀璨。人的心情好像也变得轻松愉悦。简瑶和薄靳言一前一后,走到他家门口时,简瑶问:“你要不要上去看看‘沉默’?”

    薄靳言点头,倒是露出一丝柔和的笑意:“它还没死?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它好得很。”

    一进家门,迎面就见“沉默”慢吞吞从木地板爬过。薄靳言走过去,将它提起来,放在掌心,又掂了掂,看一眼简瑶:“重了。”

    这么轻微靛重差别,他居然能感觉出来?简瑶走到他身旁,谁知这时,薄靳言很随意把沉默往沙发凳一丢,转头看着她:“我们走。”

    简瑶疑惑:“去哪里?”

    薄靳言挑了挑眉:“下楼,睡觉。”见她没动,眸色微敛:“难道你不打算搬下去跟我一起住?这里就留给沉默,看来他很适应这里的环境,十年不变靛重都有了增长。”

    是了……他还记挂着她的“口是心非”。

    简瑶静默片刻,伸出手,牵起他的一只手。

    薄靳言微微一怔。手腕传来温良的触感……有点痒。

    简瑶已经牵着他,走向门口,拉开门,再绕到他身后,双手将他推了出去——就像他那天对待她一样。

    薄靳言转身静静望着她。

    “薄靳言,再见,不要乱想。”

    她微笑着,在他面前关上了门。

    她往屋里走了几步,忽然又转身,走到门口,贴着门上的猫眼往外望。只见薄靳言还站在原地,似乎思考了一会儿,恢复淡漠的表情,不急不缓的走向了电梯。

    简瑶走回床前,躺了下来,从包里拿出那条项链,在灯光下静静的看着,忍不住笑了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结果正应了那句“世事无常”,简瑶因为薄靳言的归来,愉悦了没几天,忽然接到部门经理通知,要调任到大客户3部。

    大客户3部是什么部门呢?比简瑶现在呆的小部门,业务额不可同日而语。但简瑶这次调职,有点明升实降。因为她原来是“业务助理”,是负责业务的。而新职位是“部门助理”,说白了就是打杂的,行政后勤、秘书事宜,一般专科学历就够了。

    简瑶问部门经理为什么调动自己,经理歉意的笑笑:“简瑶,大客户3部现在少个助理,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。新招聘毕业生里,你是表现最优秀的。所以上头要调你。好好干,他们是核心业务部门,你过去一样能学东西。”

    简瑶也就不再问了。

    早听说3部有几个业绩很好的销售经理,能在他们手底下做事,的确很有挑战性。而3部原来的部门助理,听说是上个月突发急病过世了,难怪他们急着用人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中午,短暂相处过的部门同事,一起到饭店吃饭,算是欢送简瑶。

    因为部门经理没来,所以气氛比平时要活络些。吃了一会儿,大家就聊开了。

    一个年轻女孩神秘兮兮的说:“3部要新调来一个总监,你们知道吗?我昨天去给董办送文件,看到了新总监,董事长亲自把他送下楼,非常重视。”

    大伙儿也都听说了这传闻,只是不知庐山真面目,纷纷问新总监什么来头。简瑶也凝神听着,须知这些八卦,对职场是很有用的。

    女孩却摇头:“我哪里知道啊!不过——”她笑了:“新总监长得非常帅,又高又帅。”

    大伙儿都笑了,有人开玩笑:“比董事长的未婚夫如何?”

    简瑶只在公司宣传资料看过董事长尹姿淇的照片,前任董事长的千金,今年还不到三十,生得相当清丽大方。她的未婚夫似乎也是某集团的公子,青年才俊。

    那女孩想了想,答:“不同类型。驸马爷一看就是倜傥公子,这位总监感觉就是那种……强势腹黑商场新贵。”

    有人打趣:“你这不是吓简瑶吗?她跟新总监一起上任,以后又是他的部门助理,还强势腹黑呢!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下午一上班,简瑶就收拾好东西,去新部门报道了。

    一踏入3部的办公楼层,她立刻感觉出核心部门和边缘部门的差距。偌大一片办公区,只放了十来张桌子,每个人占据的区域,都快赶上她原来部门经理的办公室了。

    大多数桌子都空着,只有一男一女,在各自座位上。

    简瑶走过去:“你们好,我是新来的部门助理简瑶。”

    两人都转头看着她。

    女同事约莫二十七八年纪,波浪长发,瘦瘦白白的一张脸,眼睛很大,淡妆清雅。她穿的很随意,一条波希米亚风格长裙外,套一件黑色小西装。整个人透出股慵懒淡漠的味道。

    她只对简瑶点了点头,说:“你好,我是沈丹微,销售经理。”随即对边上的年轻男人说:“裴泽,你带一下她。”然后就转身,继续看电脑了。

    裴泽看着比沈丹微年轻一两岁,穿一身笔挺的黑西装,个头很高,娃娃脸,五官清秀,整个人看起来高大又俊朗。他含笑看着简瑶,站起来,跟她握了握手:“你好,我是裴泽,也是销售经理。别管沈丹微,她这个人就是面冷心热。”

    沈丹微头也不抬回了句:“去你的。”

    简瑶对她俩的印象顿时很不错。

    裴泽又说:“大佬们都去开会了,迎接新总监。我俩手上客户正好有急事,就没过去。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所有人了。”

    简瑶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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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3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9 | 只看该作者
“好的,谢谢。”简瑶朝裴泽笑笑。过了一会儿,起身走向洗手间。

    明晃晃的镜子里,映着女孩乌黑的直发、素白的脸庞,还有乌黑澄澈的双眼。简瑶整理了一下西装套裙、衬衣,确保没有半点褶皱;又顺了顺发丝,掏出唇膏补上一点;最后站直了,深吸口气挺胸收腹,对着镜子,露出个亲和的、自信的,最好还带一点点“薄靳言”式倨傲的职业笑容。

    很好,很完美。清秀大方又端庄。

    她踩着高跟鞋,不急不缓步出洗手间,走向灯光辉煌的会议室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会议室的整体色调偏沉稳厚重,暗光柔和的黑色大会议桌前,已经坐了好几个同事。除了刚才见过的裴泽、沈丹微,还有三个男人。

    简瑶走进去,在圆桌末端的空位坐下。其他人都抬头看过来。

    “大家好我是简瑶,新调来的部门助理。”简瑶朝众人微笑。

   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,首先站起来跟她握手:“你好。我是周秦。”他约莫三十四五,身材高大,相貌普通,但是目光锐亮,笑容非常亲和有感染力。

    其他两人也站起来。一个叫钱昱文,三十出头,中等个头,体形削瘦,皮肤略黑,不苟言笑,跟简瑶握手时也没什么表情;另一个叫麦晨,是众人中最年轻的,看起来跟简瑶差不多。他长得高高瘦瘦,肤色很白,相貌清秀,朝简瑶温和的笑笑,说:“欢迎你。”

    都寒暄完了,裴泽走到简瑶身旁,手搭在她椅背上,含笑说:“老周和老钱都是高级销售经理,咱们的前辈。小麦是业务助理,跟你原来在汽车零配件部的职位一样,你们平时会有很多工作配合,可以多交流。”

    简瑶再次向他致谢,裴泽说:“为美女服务,我的荣幸。”转身走回对面的位置。男人们都笑。简瑶注意到,唯独沈丹微没笑,神色淡漠翻看着自己的笔记本。

    众人落座,安静的等待着。

    简瑶心中盘算,部门的五个同事都见全了,老周、老钱、裴泽、沈丹微、小麦。现在唯独部门经理林羽萱,和那位神秘的总监没见过了。

    这个销售部门男性居多,给简瑶的初步感觉还不错。

    这时,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士走了进来,正是经理林羽萱。她一看就是那种职场干练女人,衣着精致得体,妆容气质略显冷冽。她站在桌前环顾一圈,目光落在简瑶身上:“简瑶?”

    简瑶立刻站起来:“林经理你好。”

    林羽萱微微一笑,语气客气而疏离:“欢迎你。”随即就没再看她。

    裴泽笑着问:“经理,总监人呢?”

    林羽萱淡淡答:“董事长刚才留他说几句话,马上到。”说完看向门外走廊,神色一凛:“来了。”她从门口迎了出去。

    简瑶和其他人全都站起来。

    透过会议室的磨砂玻璃窗,隐约可见走廊洁白的灯光下,一个高挑的人影,正不紧不慢走过。

    在他的西装长裤和埕亮皮鞋迈进门口的一霎那,所有人在裴泽带领下,齐声鼓掌,清脆又热烈。

    然后简瑶就看到,林经理跟一个高大、清瘦、面无表情的英俊男人,一起走了进来。

    所有人全露出春风般的笑意望向那男人,唯独简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。

    男人无疑是气质出众、清冷逼人的。他西装革履、眼神冷漠,完全符合同事所说,“强势腹黑职场新贵”的外形。

    可是能不能有人告诉她,为什么薄靳言会出现在这里?

    这时林经理介绍:“这位就是薄靳言总监,我们很荣幸,今后会在他的带领下,将大客户3部的工作完成的更出色。”

    大伙儿再次鼓掌,连冷面美女沈丹微,眼神疏淡的望着薄靳言,嘴角都露出一丝笑意。而简瑶脸上在笑,眼睛却牢牢盯着薄靳言。只见他长身玉立,气宇轩昂,目光淡淡掠过众人,就跟没认出她似的,直接掠过去了。

    明明今天早上,他还喝了她亲手煮的、送货上门的豆浆!她离开他家去上班的时候,他还躺沙发上看书,半点口风没露。

    林经理请薄靳言在圆桌顶端的主位坐下,然后就是员工们向总监做简短的自我介绍。

    大伙儿依次发言,薄靳言仍然是漠然至极的表情,于是会议室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凝重严肃。简瑶是最后一个,她讲的时候,名正言顺与他四目对视。却见他神色依旧冷寂,只是修长眼眸里,隐约闪过她熟悉的“薄靳言式”笑意。

    简瑶介绍完,不动声色的安静下来。

    林经理:“按照董事长的意思,薄总来我们部门,主要是掌控大的经营方向和策略,不会过问日常常规工作。今后你们还是直接向我汇报工作,我会向薄总汇报。”

    大伙儿都点头,简瑶听得更加狐疑——掌控部门方向?这里又不是死亡部队。

    林经理看向薄靳言:“薄总,你跟大家说几句?”

    “好。”薄靳言答应了,却没有马上说话,清寒逼人的目光,慢慢环顾一周。大伙儿全没出声,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。

    他眼中却忽然浮现笑意,嗓音低沉如水:“让我们把话讲得更清楚:我是短期到这里任职,你们不必跟我套近乎,我也没精力应付你们。我做事有自己的习惯,你们必须响应我的需求,但不能向我提出需求。大家相安无事,我走的时候就给你们每个人绩效评估A。”

    屋内,更静了。

    简瑶默然——他到底是来干什么的?

    这一桌子几乎都是销售精英,堪称人精,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会在职场,遭遇这么粗暴原始的人际交往手段?但沉默片刻后,到底是齐声鼓掌,浅笑不语。

    林经理似乎也有点意外,但还是打圆场,语调沉稳干练不变:“薄总,你的秘书还没招聘到位。简瑶是新调来的部门助理,这段时间,她就先担任你的秘书。”

    薄靳言神色非常淡漠的答:“随便吧。”

    林经理又看向简瑶:“以后你就归薄总直接领导,部门其他事,暂时不用负责。”

    “好的。”简瑶已经恢复了完美笑容,朝林经理点点头,又与薄靳言遥遥对视一眼——他有没有看到她眼里有杀气?

    ——

    会议结束,众人回到办公区。

    总监办公室就在员工办公区边上,简瑶刚坐下,就见薄靳言穿过员工区,正朝她的方向走来。

    周围人似有似无的看过来,简瑶静坐不动。

    他走到桌前,手指在桌上敲了敲:“你进来。”然后就走进了他那间超大办公室。

    简瑶装模作样拿了个笔记本和笔,神色严肃而谨慎的跟进去,犹豫了一秒钟,反手关上了屋门。

    她进去之后,外间原本都留意着这边的众人,虽然依旧安静着,气氛却仿佛陡然松弛了。

    裴泽椅子一滑,就到了最近的沈丹微身边。他斜瞥一眼紧闭的总监办公室门,小声说:“这是哪家的公子爷,到我们这儿挂职练手呢?那么拽,可怜了简瑶小美女。”

    沈丹微淡淡答:“是吗?我觉得他so酷,很男人。”

    裴泽望着她,嗤笑出声。一抬头,却见坐在远处的钱昱文正望着自己,眼神静静的。两人对视一眼,裴泽移开目光,吹着口哨,椅子滑回自己桌前。而其他人径自忙碌着,外间很快变得安静无声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一走进去,就见薄靳言坐在极富质感的黑色老板桌后。皮椅轻声转动,他盯着电脑屏幕,修长手指轻快敲打键盘。阳光从窗户照进来,这一幕当真是职场新贵派头十足。

    简瑶走到桌前,把手里东西往上面一丢,盯着他:“解释。”

    屏幕后传来薄靳言低沉如钟鸣,又轻快如小调的声音:“逃不脱的助手命运……”

    简瑶:“薄、靳、言!”

    话音刚落,有人轻盈的敲着门。

    “进来。”薄靳言抬眸瞥她一眼,看着门口。简瑶也回头望去,脸上跟变魔术似的,暂时露出灿烂笑容。

    是麦晨,指挥着两个保安,抬着……她的办公桌椅进来!他们把桌子放在门边的空地上,麦晨微笑问:“薄总,放这里可以吗?”

    薄靳言往老板椅里一靠,双手枕在脑后,答得非常自然:“随便,放在我能看到的位置。”

    简瑶看他一眼,没说话。

    很快他们又退了出去,带上了门。

    四目对视。

    简瑶:“你别告诉我,这里有案子,所以你伪装成总监来卧底,还调我过来?”

    薄靳言微微一笑,白皙长指在水磨大理石桌面上敲啊敲:“很高兴看到你的大脑开始运作,虽然转速稍微慢了一点。”

    简瑶闭嘴安静了一会儿。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。

    “薄靳言,你怎么能这样呢?”她直视着他,“查案是查案,你的案子是查不完的。我也愿意尽我所能的帮你。可你怎么能一声招呼不打,就把我的工作搅进来?”

    薄靳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,眸色疏淡的望着她,没说话。

    简瑶又说:“你知不知道我为这份工作付出了多少精力?这是我一生想要从事的职业。你查案的时候不希望被人打扰,我同样也希望这份工作稳稳定定,不要受到莫名其妙的干扰。可现在变成了什么?职场小干探?双面女白领?等你破案离开了,同事们会怎么看我?‘公安部的女间谍!跟她讲话要小心!’或者是你下次破案去另一个地方,我又蒙你召唤,跳槽过去?”

    一口气讲完这番话,她就咬着下唇沉默了,脸色渐渐发红。这几个月她为了这份工作,一直起早贪黑、珍而重之,事实上她也刚刚在原来的部门站稳脚跟。

    然后薄靳言就杀出来了。

    就像她说的,心甘情愿的帮他是一回事,可一声招呼不打,她的本职工作就被他影响甚至完全占据,又是另一回事。

    她转身就往门外走。到门口才想起自己桌子被搬进来了,她又搬不出去,也不能当着同事的面搬出去,只好冷着脸坐下,转过身不看他。

    薄靳言也一直沉默着,屋里静悄悄的。

    简瑶这人本来就不容易动气,过了一会儿,气也慢慢消了,但还是不想理他。她开始郁闷,现在该怎么办呢?辞职?她舍不得。显然董事长和林经理对于这件事都是知情的,她只能帮他破案。那她后面的路会怎么走?还会如她以前预计的,做个正常的职场白领,慢慢打拼上去吗?

    就在这时,又有人敲门。“咚咚咚”敲了一阵,那边的薄靳言不说话,简瑶清了清嗓子,微笑答道:“请进。”

    话音刚落,就感觉到薄靳言两道灼灼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。

    不理他,继续不理他。

    是裴泽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两杯咖啡,笑容俊朗:“下午茶。一杯摩卡一杯香草,可以吗”

    简瑶笑着站起来接过:“谢谢啊,多少钱?”

    裴泽笑了:“要什么钱呢。”望向薄靳言:“薄总,那我先出去了。”

    薄靳言果然践行了之前的就职宣言——完全没理裴泽。

    等裴泽关上门出去,简瑶放下咖啡,坐着不吭声。

    “摩卡,谢谢。”薄靳言波澜不惊的嗓音遥遥传来。

    “自己拿。”

    很快就听到他起身,脚步沉稳的走过来。简瑶低着头,直到眼前地面出现笔直的西装长裤。他的声音就在头顶,淡淡的,但似乎又不像平时那么凶:“事实上,你的工作不会受到太多打扰。我侦破杀人机器案用了五天,你认为一个企业里的案子能有多少技术含量?能花我多长时间?”

    简瑶心头稍稍一宽,但还是不讲话。

    眼前忽然出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,撑在桌面两端,黑色西装袖口显得格外干净利落,琥珀色袖扣在灯下盈盈发光。

    而他的身躯和气息也渐渐逼近,像是已经将她笼罩住。

    “恕我直言,你现在的工作是做什么?把低价货物高价卖到另一个地方。等你死的时候,是想告诉你的子孙,你这辈子搬运了多少货物?还是想告诉他们,你挽救了多少条人命?”

    简瑶这才抬头看着他,两人的脸相隔不到三十公分,她几乎可以看清他的眼睛里,自己小小的倒影。而他直直的望着她,锐利又澄澈,寒光倨傲,就像要望到她心里去。

    心脏某处,仿佛有一根弦,轻轻被拨动。然后无声。

    简瑶别开脸。

    “胡说八道。”她哼了一声,“你才是搬运工。我做的是商品流通、经济发展,不可或缺。”

    薄靳言似乎低笑了一声,手松开桌面,站直了,还没忘拿走他的摩卡。他走回自己的桌子,拿了份文件,丢到她桌上:“商品流通小姐,可以看看我们的死者资料了吗?”

    简瑶心头微凛,静了一瞬,还是翻开了那文件。

    首先看到的是女孩的照片,穿着西装,二十出头年纪,白净又清秀,眼睛里透着温和。再往下看履历,微微一惊:王婉薇,23岁,正是大客户3部上个月病死的部门助理,她的前任。

    偏偏这时,薄靳言还不咸不淡来一句:“你和她长得有点像,又白又瘦。”

    简瑶横他一眼,他这才淡淡的说:“她不是病死的,是自杀。我们的调查,从她入手。”

    简瑶心头一震,又有些疑惑——薄靳言不是只抓最穷凶极恶的连环杀手吗?一个白领的死,似乎跟他的专长领域不沾边儿。

    她迟疑开口:“她是公安部地工?”所以才引来薄靳言这尊大神?

    薄靳言:“你认为公安部会吃饱了撑着,派人来当搬运工?噢,不好意思,是商品流通。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那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
    她一头雾水,薄靳言手机却响了。他接起,嗓音淡漠:“嗯。好。”看一眼简瑶:“她什么都吃,没有忌口。再见。”

    挂了电话,他看向她:“先去吃饭。”

    等等,那个“什么都吃”说的是她?

    简瑶问:“跟谁吃饭?”

    薄靳言淡淡答:“一个麻烦的女人。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接这种无聊的小破案子?”

    简瑶微微一怔。

    女人?

    ……尹姿淇董事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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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19 | 只看该作者
绕过欧式白色雕花屏风,迎面便见灯光如流水倾斜。偌大一片区域,布置得像温馨典雅的家居空间。唯独正中放着张白色小圆桌,一个衣着精致的女人,娉婷坐于桌后。

    简瑶跟着薄靳言走过去。

    不得不说,尹姿淇是个很有气质的女人。穿一袭红色露肩长裙,举止优雅,连简瑶这个女人见了,都要赞一声大方性~感。不过目光流转间,透着冷冽的气场。显得不那么容易亲近。

    然而这种冷冽,在薄靳言走到她面前时,变成了女人味十足的嗔怪。她斜瞥他一眼:“终于肯跟我吃饭了?”

    薄靳言没搭理,自己拉开椅子坐下,看一眼简瑶:“坐。”

    尹姿淇站起来,淡笑跟简瑶握手:“你好。”

    简瑶不卑不亢,笑意浅浅:“你好,董事长,我是简瑶。”

    三人落座。

    尹姿淇侧眸望着薄靳言:“还以为助手会跟你一样,是个狂妄自大的孤僻怪人。”

    她说得如此直接,简瑶对她好感顿生,笑着答:“我当然不是。”

    薄靳言这才抬眸看一眼尹姿淇,语气讥讽:“你这么评价我?”

    尹姿淇咬着下唇,眸光流转含笑望着他,正要说话,薄靳言却忽的想起什么,转头看着简瑶,眼中隐隐透着寒气:“你也这么认为?”

    简瑶才不理他的寒气,轻声快速答:“是谁一声不响把我调职的?”

    尹姿淇看着他俩你来我往,有些意外,微微一笑说:“简小姐,是我要靳言来公司调查的。他坚持要你到职了,才肯接手,所以只好调动你的工作。”

    坚持要她到职才接手?

    简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被了,看一眼薄靳言,笑着答:“没事的,我愿意参加。”

    尹姿淇又说:“不过我以为你们俩都谈好了。想不到他还是这样不打招呼,我行我素……”

    薄靳言打断她:“我们已经谈好了。就在刚才。说正事吧。”

    尹姿淇但笑不语,看向简瑶:“正式介绍一下,我是靳言的姐姐。”

    简瑶大概猜出他们是亲戚,但没想到是姐姐——因为完全没听薄靳言提过。像是察觉她的疑惑,尹姿淇浅笑说:“异父异母,靳言父亲跟我母亲都是再婚,知道的人不多。我们在美国一起长大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上菜之前,尹姿淇谈及了案情。

    “王婉薇的死,已经经过警方确认是自杀。我想让你们调查的是两件事:

    一、她的遗书里提到,压力太大不堪重负,选择结束生命。我不知道这个压力,跟大客户3部的工作环境是否有关系。如果是因为部门存在不人道的管理风格造成,我一定要搞清楚。所以,我想知道她自杀的具体原因;

    第二、她的死因警方没有公布,这是我要求的。因为她是注射过量毒品死的。我有听说过,大陆一些公司,不少白领吸食甚至贩卖毒品。王婉薇看起来是个非常柔弱的女孩,那么大客户3部、乃至整个公司,是否还有其他人吸毒?是否有暗中我不知道的毒品网络?这一切都是未知的,但我决不允许,我的公司里,有这样的毒瘤存在。”

    她一说完,简瑶就陷入沉思。她没想到,看似光鲜平静的部门和公司,还有这样污秽的可能。当然她今天是感觉到,部门某些人有点微妙,但之前她是想,哪个部门没有微妙呢?

    薄靳言却明显没有被尹姿淇的一番话打动,因为他无比奚落的反讽道:“噢,调查自杀原因、调查公司是否有毒品网络——听起来就像犯罪学一年级新生的入门练习题,好令人兴奋。”

    尹姿淇佯怒:“靳言!这个公司是薄叔叔和我妈的心血,你也有股份。我不能让警察公开调查,但是你必须把这个问题解决。”

    薄靳言却看向简瑶:“没关系,我们有简瑶。这个难度刚好适合她,就当给她练手了。”

    尹姿淇一怔。

    简瑶却完全不理他的胡言乱语,认真的对尹姿淇说:“我们会尽力的。”

    尹姿淇这才点点头,笑着说:“资料你们回去慢慢看,先吃饭,不谈工作。”看向简瑶:“我做主点了菜,不介意吧?”

    简瑶:“不介意。”

    尹姿淇又看一眼薄靳言:“你当然是不介意的了。”然后吩咐侍者上菜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前菜是些蔬菜沙拉,主菜尹姿淇给自己和简瑶点的是牛排,给薄靳言是香煎鳕鱼和柠檬蜂蜜鲑鱼排。尹姿淇指着蔬菜、鱼和汤,对薄靳言说:“必须全吃了,不能只吃鱼。”

    薄靳言淡淡的说:“多事。”但还是慢条斯理都吃了。

    简瑶看着两人的相处,心想,这个姐姐在薄靳言面前还蛮有话语权的。

    简瑶吃了牛排已经饱了,蔬菜沙拉几乎没动。正安静的坐着,忽的眼前伸过来一双手——薄靳言把她的沙拉端到自己面前,非常自然的吃了起来。

    简瑶心头倏的就被熨烫了一下。看他清俊漠然的侧脸,仿佛也顺眼起来,但在外人面前,也有些微赧。

    一抬头,却见尹姿淇正看着自己,眸色浅淡。但她很快就移开目光,看着薄靳言,似乎想说什么,但还是没开口。

    于是简瑶顺理成章注意到,她那份沙拉也剩了大半,但是薄靳言没有吃。

    好吧,她有点无聊了莫名其妙了,怎么会在意这种事?低头继续喝茶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很快薄靳言也吃完了,优雅的用餐巾拭了拭嘴,看向尹姿淇,目光沉冽。简瑶和尹姿淇都以为他要讲什么严肃的事,譬如他对于这次调查惮度或者策略。

    谁知他不紧不慢的说:“调查结束后,请确保简瑶依然能默默无闻的做她的小助理。我知道你最擅长控制舆论、掩盖事实,所以,不要让其他人认为,简瑶是诸如职场小干探、双面女白领、公安部女间谍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人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开车回家的时候,已经是夜里八点多。夜色幽黑,天气凉爽。简瑶坐在副驾,想到他刚才的一番话,心情就变得……挺好。

    车内安安静静,简瑶开始没话找话:“你跟姐姐感情很好。”

    薄靳言开着车,双眼直视前方:“抱歉,当事人没感觉到。”

    简瑶托着下巴,看着他——这种事也要别扭?要不是因为姐姐,他怎么会接新手入门级的调查案?

    像是猜出她在想什么,薄靳言眸中升起淡漠的笑意:“少见多怪。如果今天是你自杀,我也会查到底。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我应该说谢谢吗?”

    她才不会自杀好不好?怎么会有人用这种比喻,来表达对人的重视?

    ——

    经过上一个案件,两人好歹也有了些默契。一回到他家,就坐在客厅,一起看资料。

    王婉薇,H省洛川县人,在B市念的大学,单身未婚。简历普普通通,唯一特别点的,是父母离异,母亲独自将她带大。母亲自己开一个裁缝铺,家庭经济环境并不好。

    上个月,公司大客户中心(包括十多个部门)在某旅游景点度假村召开年会,王婉薇在住所注射过量毒品自杀,第二天一早尸体被同事发现。警方还在她身上发现以前注射毒品的痕迹,以及一份遗书,故判定为自杀。

    资料袋里还有现场照片:她当时居住的别墅屋、尸体静静躺在床上的样子、她的个人物品诸如箱子、衣物、耳环饰品等,还有当时别墅屋外的环境——几间别墅屋簇拥在一起,据警方口供记录,住在周围的都是大客户3部其他同事。

    简瑶拿起那份遗书的影印照片,遗书不长,但是字迹清秀端正,只是最后几行有些潦草。她是写给母亲的:

    “妈妈:

   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,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。很对不起,我不能替你养老送终。我是怯懦的,一直不能叫你满意,也不能带给你想要的生活。现在我选择离开,请相信这是对我最好的路,一定不要为我难过。人生有长有短,其实死只是一瞬间的事,没什么差别对吗?

    我曾经以为,未来是美好的。虽然我吊件很一般,但只要我努力,就能在这个社会获得自己小小的一席之地。可是我错了,妈妈,原来有些事,不是那么美好。有些事,我怎么努力也做不到,没有别人聪明,没有别人能言善辩,也不懂察言观色。在市场销售这个激烈厮杀的职位上,我做得一点也不好。我像个灰头土脸的败将,每天只能假装笑容,躲在自己的小壳里,一点点往回缩,直到缩到一个无底洞里。

    我甚至不知道,从什么时候起,我的生活,变得那么灰暗,那么绝望……每天当我起床的时候,看着镜中那个人,她是我吗?为什么像一个死去的躯壳,深陷泥潭,无力自拔?我都不敢回家,这一年都不敢,怕见到你。不是怕你打我骂我,我怕你伤心。

    妈妈,我做错了好多事,一步错,步步错。我再也回不了头。所以我不再回头了,我选择结束。

    妈妈,我的银行存折里还有两万块钱,密码是你、爸爸和我出生的年份,连在一起。钱不多,对不起妈妈。

    妈妈,别难过。做这个决定,对我而言是解脱。我改变不了命运,反抗不了命运,但我至少可以选择结束,我的生命,终结在我自己手里。

    再见,妈妈。别难过,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。

    不孝女婉薇敬上。

    XX年X月X日”

    简瑶放下遗书,眼眶湿润,静默不语。

    过了一会儿,才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。清了清喉咙,看向薄靳言:“资料我看完了。”

    薄靳言靠在沙发里,双手枕在脑后,长腿交叠,身姿舒展。他的情绪看起来没有受半点影响。

    “做我的助手,最不需要的就是多愁善感。可以调回正常模式了吗?”

    简瑶答:“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,除非你去找个男人。而且这个男人还一定得会钓鱼、会布置你的家、会照顾沉默,还不嫌弃你的诸多挑剔!”

    薄靳言瞄她一眼,但这次没讲话。

    简瑶很快平复了。

    经历过“杀人机器案”,看过那些无辜少年的尸身。再看王婉薇,她的确可怜,并且可能遭遇了打击和艰辛。但是……无论多艰难,都要活下去,才是对人生和身边的人负责。

    她想,破案跟其他工作一样,首先不能被前人已有的假设和结论影响,譬如王婉薇就一定是自杀而亡。于是她问:“是不是因为这份遗书情真意切,所以警察判定她自杀?这一点没问题吧?”

    薄靳言:“情感,是最无法科学量化判断的东西。如果仅凭这一点判定是自杀,那么他杀要伪装成自杀实在太容易了——凶手只需要假想自己快死了,然后写一段话就行了。”

    简瑶心想他说的也是,就望着他,等他的专业分析。

    薄靳言迎着她关切的、隐隐透着求知欲的目光,静了一瞬,抬手扶住额头:“我讨厌新生入学题。简单到无趣。”

    “快说!”

    薄靳言这才闭上了双眼,低沉而流利的开口:

    “这的确是她为了自杀准备的遗书。

    首先,她写遗书时,并未受人胁迫。因为字迹流利,诸多连笔,一气呵成,除了最后几行字迹略为潦草——因为写到结尾情绪已经很激动。如果是受胁迫,笔迹大多会有停顿或者笔误;

    除了这一点,还有相当多的佐证:例如,她在遗书中用到很多抽象比喻,败将、壳、无底洞、深渊;还有不少重复的语句,譬如‘妈妈,别难过’;有些话也没头没尾,譬如‘我的生活变得灰暗、肮脏’……知道伪造书信的人会怎么写吗?或者是胁迫她的人?上述都不会有,他们会要求她写得尽量清晰、简洁、直入主题、逻辑清楚,避免看起来有漏洞。而这份遗书,处处看起来都有文笔上的小毛病和小习惯,这才是一封真实的遗书。

    所以,说谎的人会尽量圆谎,讲真话的人,才不会顾及那么多。”

    简瑶点点头,薄靳言又说:“此外,句式上也有鲜明的个人特点:她习惯用排比句‘没有……没有……’、‘那么……那么……’;喜欢用主谓结构,不喜欢用动宾结构;当然,你说的情真意切也勉强算一点,因为她的行文还透出文艺青年的伤感。”

    简瑶把遗书又看了一遍,果然每一点都如他所说。感慨之余,又抬起头:“你分析得很透彻。”

    薄靳言眼中倏的闪过一丝笑意。

    简瑶又问:“那现在我们怎么做?”

    薄靳言答:“先从调查自杀原因入手。搞清楚关于她的一切,如果有毒品网络,自然也浮出水面。”

    “怎么入手调查?”

    薄靳言又静了一瞬,问她:“女人自杀有哪些原因?”

    简瑶想了想答:“工作压力、感情问题、经济压力、身体疾病……”

    薄靳言脸色有点臭。

    “太好了。”他说,“以上各方面,我一点兴趣也没有。你决定吧。”

    对于一个钟爱连环杀手的犯罪心理学家,以上各方面确实相去甚远。简瑶也懒得鞭策他了,反正真的工作起来,他自然会又变得严肃冷漠认真霸气。

    “那就先从死者的背景调查开始吧。”简瑶说。

    这话却叫薄靳言抬眸望着她,浅浅笑意如星光浮动在眼中,语气有点意味深长:“你看了犯罪心理学的书。”

    简瑶微赧,语气却淡定:“职场女干探嘛……应该的。”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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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5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24 15:21 | 只看该作者
晨光清澈,简瑶一身黑色小套裙,站在茶水间,隔着玻璃门,看着衣冠楚楚的同事们。

    其实王婉薇的遗书写得很晦涩,她自杀的原因,以及毒品网络,也不一定与这些人有关。

    但也可能跟谁有关。

    简瑶端着茶杯,浅笑婉约的走回办公区。薄靳言说现阶段要掩饰,所以她礼貌的跟每个人打了招呼,才走进薄靳言办公室。

    一上午相安无事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销售多金,吃午饭选的也是旁边一幢大厦的自助餐厅,价格不菲。林经理没来,似乎这种员工自发聚餐她很少出席,保持着领导的距离感。

    薄靳言当然更不会来了。

    一群人在靠窗的原木餐桌坐下。简瑶左手边做的是裴泽,右边是麦晨。对面坐的是沈丹微,她依旧淡漠慵懒,没有正眼看桌上任何一个人。老周还是温和老好人模样,老钱始终木讷而略显严肃。

    “丹微只有面对客户的时候,才会展现柔情似水的一面。”裴泽小声对简瑶说,“所以她经常被公司其他部门投诉。”

    所有人都笑,沈丹微也笑,看一眼裴泽搭在简瑶椅背上的胳膊,说:“小白兔,你可小心被大灰狼吃掉。”

    “说什么呢?”裴泽瞪她一眼,转头对简瑶说,“别放心上啊。”

    简瑶笑着点头:“怎么会!”端起面前的茶水:“我初来乍到,敬大家一杯。感谢大家这几天的帮助。希望你们今后多多提点,我也能更好的服务大家。”

    桌上气氛变得更加活络融洽。

    又吃了一会儿,裴泽给她盛了碗汤,说:“简瑶,薄总到底是什么身份,知道不?让大伙儿心里也有点谱。”

    所有人都看过来。

    简瑶想了想,答:“他好像是董事长的亲戚。”

    众人恍然,老钱开口:“哦……怎么知道的?”

    简瑶:“昨天他给董事长打电话,似乎是叫了姐姐。”

    裴泽:“那一定是表弟堂弟关系。没听说董事长有亲弟弟。”

    简瑶:“那我就不知道啦。”

    沈丹微忽的笑了,颇有些烟视媚行的韵味:“搞了半天,原来是御弟哥哥。”

    大伙儿全笑,简瑶也弯起嘴角。

    御弟哥哥……沈丹微好有才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这顿饭气氛很好,不过简瑶注意到,身边的麦晨大多数时间沉默着,给人的感觉清秀又安静。

    销售做得好的人,皮相大多不会差。她眼前这一群人就是例证。其中长得最好的是裴泽,高大英俊,跟李熏然有一拼。只不过李熏然这些年磨成了冷峻爷们儿,裴泽看起来还是年轻男孩,开朗热情,还有一点点花花公子范儿。

    麦晨长得也是不错的。平心而论,他给简瑶的感觉更舒服——穿着简单的白衬衣,高大、白皙、干净如邻家男孩。

    快吃完的时候,简瑶接到薄靳言的电话,让她立刻动身,跟他去开会。

    她起身跟大家道别,裴泽站起来:“我吃完了,跟你一块儿走。”

    两幢大厦是相邻的,薄靳言的车据说就停在中间位置。

    简瑶快步朝前走,裴泽只好紧跟着,同时失笑:“火急火燎干什么,那么怕他?”

    简瑶答:“谨慎点总没错。”裴泽望着她清秀恬美的容颜,笑意更深:“放轻松,你还真像个菜鸟。”

    简瑶笑笑,到了大厦旋转门前,一眼便见辆黑色宝马停在外头,正是御弟哥哥的公务用车。

    正值午饭时间,进出的人很多,走得也都快。出旋转门的时候,裴泽自然而然在简瑶腰间虚扶一把。其实也只稍稍碰了一下,简瑶不留痕迹的往边上侧了侧,恍若未觉的朝他微笑:“那我走了裴泽。”

    裴泽笑意明朗:“再见!”

    简瑶拉开后车门,薄靳言端坐在里头。

    若不是了解他,他这一副清贵内敛的派头,还真的挺像强势腹黑BOSS。

    简瑶一坐定,就听他不咸不淡开口:“如果我是你,就会尽量避免与他们的肢体接触。你知道他们中间哪一个在吸毒?而吸毒的人,总是一身传染病。”

    简瑶微愣——一定是刚刚裴泽扶她,被他看到了。虽然实际上没接触到,从他的角度看,可能就像搂了一下。

    今天两人的出行是提前安排好的,前座司机也是尹姿淇的人。所以两人讲话并无顾忌。

    简瑶:“你的语气能不能不要那么嫌弃?他根本没碰到我。”

   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往后一靠,闭上眼休憩。

    简瑶盯着他几秒钟,忽然伸手,用手背触了一下他的脸颊。他倏的睁眼看着她。

    简瑶:“噢,不好意思,碰到了。”

    薄靳言:“无聊!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下午,两人下了飞机,抵达王婉薇的家乡。

    王婉薇家在县城一幢老房子里,现在只有她母亲独居,摆设陈旧,颇有些家徒四壁的味道。

    薄靳言有公安部的证件,王母小心翼翼的接待了他们。她把他们带到女儿的房间,再泡好茶,略显局促的退了出去。这时薄靳言对简瑶说:“柔弱、内向、贫穷的单身母亲带大的女儿,性格或多或少会受影响。”又看一眼她:“你倒生长得挺正常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屋子里摆放着王婉薇的所有遗物,包括她从小到大的物品,还有她死时居住的单身公寓里所有东西。

    薄靳言在屋子里转了一圈,抬手从书架取下一叠颜色素雅的本子,翻了翻,眉头轻扬:“我们的死者很喜欢用文字倾诉——好习惯。”

   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,丢了几本给简瑶,两人开始看。

    这些是王婉薇生前的日记。从2004年开始,也就是王婉薇14岁。然后是2005、2006、2007……可最后只到2010,也就是王婉薇20岁念大二,后面就没了。

    在看过薄靳言精准解读遗书后,简瑶读日记也格外留心。她发觉王婉薇真的是个细致又的人,记下的大多是生活琐事,连天气好坏都会让她有些许伤感。但总体而言,这个女孩一直还是积极的、谨小慎微的。在她记录的时光里,生活并没有太大起伏。

    相册就很多了,幼年的、中学的、大学的。甚至还有她刚上班时,在公司前台、部门办公桌旁的腼腆微笑留影。这令简瑶想起了资料袋里的死亡现场照片,清秀苍白的女孩,穿一袭黑色长裙,躺在床上,了无生气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按照警方笔录,王婉薇死亡当晚,曾给母亲打过一通电话。

    简瑶问她王母:“那天都说了些什么?”

    王母神色黯然而悲痛:“……我接到电话还很奇怪,已经夜里十二点了,我都睡下了。哪知道……她没说什么……跟平常打电话差不多,就说她正在外地开部门会议,让我注意身体……就是情绪似乎不太高,但这孩子一向不爱说话,我也没在意,若是早知道……”

    薄靳言双手插裤兜站边上没说话,简瑶起身安抚她。

    卷宗里还提到,在这通诀别电话之后大概半个小时,王婉薇还给母亲拨过一个电话,但是没有接通就挂了。是否在放弃生命前,她也有过挣扎和不舍呢?

    ——

    离开王家,两人又去找王婉薇的前男友——她的高中同学,两人在不同城市上大学,谈了几年异地恋,最后还是分手。男孩回到家乡当了公务员,已经有两年多没联络过,对于王婉薇的近况,他也不清楚。

    回到B市已经是半夜。

    简瑶坐在副驾,看着夜色流光缀满整个城市,再一转头,就见薄靳言的手搭在方向盘上,白皙修长,骨节分明。

    简瑶开口:“不是经济压力——虽然她家贫困,但也没到活不下去的地步,而且她的薪水也过得去;不是感情问题——分手那么久了,现在她又是单身;也不是健康问题——去年靛检报告是正常的。现在就剩下工作上的压力了。不过我们要怎么查呢?既不能身份,要从他们口里套话可不容易。”

    薄靳言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啊敲,侧脸线条在夜色里显得格外干净,连唇畔那点笑意也给人温柔的错觉。

    “我查案喜欢走捷径。”他说,“你要习惯,并且跟上。”

    简瑶的心就这么轻悸了一下。

    她不是已经在跟了吗?不知不觉,一步一步。

    “捷径是什么?”

    “日记本。”

    简瑶思索片刻,还是不解:“日记只到她大二那年,有什么用呢?”

    薄靳言居然轻轻吹了声口哨,然后方向盘慢慢打了个弯。窗外的流光,从他身上缓缓滑过,清幽如画。

    “这种精神轻度焦虑的女孩,不会轻易改掉常年习惯,所以她这几年一定有记日记。我们只要找到就可以了。”

    简瑶赞同的点头。

    谁知薄靳言又说:“就跟你一样,买个牙刷要选三天。你的动作能突然变快吗?”

    简瑶:“我为什么要变快?我喜欢这样。而且,是谁看到我的牙刷后,也买了根一模一样的?”

    薄靳言没有半点不好意思,反而气定神闲吐出两个字:“捷径。”

    简瑶不解:“什么捷径?”

    “你花三天时间选择,我花三秒钟,复制你的选择——这就是捷径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很快到了公寓楼下,薄靳言倒车又快又稳,刹的就停好,打开车门人下去了。

    简瑶快步跟上去:“我们怎么找日记本?她所有的遗物都在家里了。”

    薄靳言的声音淡淡传来:“所有实物的。”

    简瑶脚步一顿:“你是说电子版的日记?”

    是了,王婉薇上大学后也买了电脑,改用电子形式记录内心,也不足为奇,而且比纸质更加私密安全。不过她在公司用的笔记本早已回收清理;而大学的电脑据她母亲说,毕业就转手卖掉了。

    “博客。”简瑶顿悟,“她一定有个私人加密空间,像博客那种。”微一思索,又说:“虽然她的笔记本已经清空,但只要在她原来的ip地址上过网,公司数据库就会有记录。我们只要找技术部门的人,筛选出她经常登录的网址,也许就能找到博客地址,破解密码……不难,你去公安部找个人就可以了……”

    薄靳言忽然转身,低头看着她。楼道的灯光明亮如雪,洒在他的西装和黑发上。

    “有我的风度。”他眼中倨傲的笑意清清浅浅。

    简瑶:“……你太臭美了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次日一早,简瑶和薄靳言坐在办公室里,外间繁忙平静依旧。

    简瑶盯着屏幕,一页页翻看着王婉薇的私~密博客。而薄靳言端杯咖啡,长腿交叠坐在老板椅里,跟她在做相同的事。

    “9月4日,他今天穿了件新衬衣,很帅气。我在茶水间碰到他,他说我昨天的会议记录写得真好,我好开心。

    10月12日,我来了例假,肚子疼不想下楼吃饭。同事们都没注意,他上楼的时候却给我带了一份点心。他对谁都是这么温柔体贴,多希望他对我是特别的。

    11月9日,今天他打了条浅蓝条纹领带,我发现他有很多条蓝色的领带。他知不知道,蓝色也是我喜欢的颜色。以后,也是我的幸运色。

    11月15日,另一个部门的助理,跟我关系不错的朋友,跟她男朋友分手了,原因是对方劈腿。我很替她难过。在这个时代,难道真的没有天长地久的爱情?是不是大家都喜欢新鲜和刺激,不顾伦理和道德?这样的人在我们周围到处都是。那你呢,亲爱的你,会喜欢我吗?

    11月20日,怎么办,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。如果我的心是一个泉眼,他就是清澈的溪流,一点一点,把我的心占据、填满。

    ……

    12月15日,最近工作太多,有几份文件忘了递交董办,副总在会议上狠狠批评了这件事,我连累林经理丢了脸。好难受。

    12月19日,今天又犯了错,发给大客户的元旦礼品清单居然错了,电脑还崩溃,君微姐很生气,我忙了个通宵才补上,天亮的时候趴在桌子上哭了。

    12月28日,为什么总是诸事不顺呢?为什么总是出错呢?林经理说今年绩效评估只能给我C。我觉得大家虽然不说,其实都不愿意跟我亲近,大概都瞧不起我。他呢?他还是微笑跟我讲话,可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没用?”

    简瑶鼠标再往下拖,却已经是最后一则博客。看到发表日期,她彻底愣住了。

    6月10日,跟上一则博客相隔半年多。

    时间是00:37分。

    经法医推断,王婉薇死亡时间是当天凌晨2点至3点间。这是她死前2小时左右。

    “打开电脑,我已经有快半年,没有登录这片心灵的净土。

    这半年,我没有遇见一件好事,我跌到人生最低谷,那个地方漆黑、阴冷、肮脏,我想我永世不得翻身。那些事,我也不想记录在博客里,这里是干净的。

    可今晚,在我决定自杀的今晚……

    他竟然来到我的房间,向我表白了。

    我曾经深深喜欢的男人,或许也是现在……一直喜欢的。

    他说他一直喜欢我,他说从我入职第一天就对我怦然心动。他说他职位不高,薪水不高,但是他会努力奋斗,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女朋友。

    ……

    可是我深爱的人啊,为什么你现在才来?

    我最喜欢的,干净、英俊、纯洁的男孩,为什么现在才来?

    我已经回不去了。可是谢谢你,谢谢你亲爱的,你终于让我看到,我的人生不是那么绝望。你就是最后一束微光,照在我干枯的身体上。”

    日记到这里嘎然而止。

    这跟简瑶和薄靳言的预想有些不一样。

    他们希望在王婉薇日记里找到的,是促使她自杀的原因,以及毒品网络是否存在的线索。可这里记录的,大多是她暗恋的心情和工作的不如意。对于这半年发生的事,却跟那份遗书一样,晦涩不详。

    不过也有意外收获——在她自杀当晚,有人到过她的房间,向她表白。

    而这么重要的线索,那个人并没有向警方提及。

    简瑶一抬头,见薄靳言已经走到与外间相连的大窗前,“哗——”一声拉开了窗帘。

    简瑶起身走到他身旁。

    玻璃是深色的,从外面看不到里面。他们却可以将其他人一览无余。

    薄靳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,盯着外头。

    循着他的目光望去,简瑶的视线落在裴泽和麦晨身上。

    年龄、职位符合王婉薇描述的,只有他们俩。而裴泽系着一条浅蓝领带,麦晨则系了条纯黑的。

    薄靳言刚要淡淡开口,就听身旁简瑶说:“是麦晨。”

    薄靳言挑眉看着她。

    简瑶轻声说:“虽然裴泽今天系了蓝色领带,但是她用干净、溪流、微光比喻那个男孩,肯定是麦晨,那就是他给人的感觉。裴泽……”她微蹙眉头,“气质不搭。”

    薄靳言忽的低笑出声,转身走向座椅,同时说:“溪流、微光、比喻……女人的判断逻辑真是奇怪。不过我同意你的观点,是麦晨。”

    简瑶正要问接下来怎么办,却见他已经坐下了,黑眸清亮的望着她。

    “女人会把我比喻成什么?”

    简瑶看着他那张脸,又看看他高挑秀挺的身材,想了想,答:“什么比喻都可以?”

    “你想说什么?”

    简瑶:“先声明我的比喻没有贬义——一只傲慢又嚣张的拉布拉多?”

    薄靳言眸色一沉:“莫名其妙。你的比喻修辞能力远不及王婉薇。”

    简瑶无比淡定的看着他,唯有嘴角轻轻上扬。

    哼,拉布拉多……可是她很喜欢的犬种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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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6#
发表于 2014-4-26 13:23 | 只看该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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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30 16:24 | 只看该作者
简瑶问薄靳言:“我找个机会探探麦晨?”他们现在不代表警方,自然不能直接审问。

    薄靳言却盯着门口,手指非常轻快的在老板桌上敲出几声脆响。片刻后,手指一收,说:“不需要。叫他进来,直接问。”

    简瑶狐疑的望着他——昨天他还说要掩饰身份,两人还装模作样一起开会出差。

    “那我们的身份岂不是了?”

    薄靳言瞥她一眼:“你以为我是白痴吗?”

    他这么说,倒叫简瑶心神一凛。两人朝夕相处久了,她差点忘了,眼前的男人是心理学专家,盘问套话,应该是他最擅长的事。

    那就拭目以待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麦晨走进来的时候,神色略有一丝忐忑。

    薄靳言微抬下巴:“坐。”

    麦晨依言在他对面坐下:“薄总,您找我有什么事?”

    “技术部刚刚告诉我,他们在上个月死掉的助理电脑里,恢复了一部分数据,其中包括一些日记。”薄靳言不急不缓的说,“在她自杀当晚,你去过她的房间,向她表白。”

    麦晨的表情瞬间凝滞,没说话。

    “你向警方隐瞒了这么重要的线索,我不得不怀疑你的诚信。”薄靳言的声音云淡风轻,但那淡漠的目光,反而带给人无形的威慑力。

    麦晨脸色又红又白,低着头,一动不动坐着。

    屋内陷入一片寂静。

    简瑶正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他俩,忽见薄靳言抬眸,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。

    这目光什么意思?有点深沉,但并不傲慢。

    她还愣着神,就见薄靳言轻轻的眨了一下右眼。

    他本就长得清俊,眉眼修长,这一眨,倒显出几分平时没有的轻佻漂亮。

    但简瑶有些无语——这必然是在向她暗示。可他还真是我行我素,谁知道他这一眨眼什么意思?她跟他没有那么默契好不好?

    于是简瑶决定按自己的理解来。

    她起身,先去倒了杯水,给麦晨端过去。

    麦晨:“……谢谢。”

    简瑶抬头看着薄靳言:“薄总,我能跟麦晨说两句吗?”

    薄靳言神色依旧疏淡,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简瑶也不知道“一个□脸一个唱白脸”的理解,是否符合他的本意。不过管他的。

    她站在麦晨身旁,柔声说:“你不要紧张,我想薄总也是为了整个部门好。我家人也是警察,给假口供的罪责可大可小。我建议你先把情况跟薄总讲清楚,大家一起解决。”

    麦晨的脸色更红了,抬头看着他们,目光却透着掩饰不了的悲伤。

    “对不起,薄总。我那天的确去找过婉薇。可我没想到,她会自杀。”他清了清喉咙,“公司制度不允许同事谈恋爱,一经发现立刻开除,所以我没有说。”

    薄靳言挑眉看向简瑶。

    简瑶点头,的确有这样的规定。

    不过薄靳言当然没看过公司制度这种东西。

    薄靳言:“把那天的经过说一遍。”

    麦晨的眼眶发红,讲话也带了鼻音,略显失神的答道:“那天忙完手头的事,我一时冲动,就去了她住的别墅屋……”

    “几点?”薄靳言打断他。

    “大概00:10,因为很晚了,我出门看了一下表。她房间灯开着,所以我才去找她。”

    “然后呢?”简瑶语调柔和的问。

    麦晨深吸一口气,快速的说:“然后我就跟她说,喜欢她,想让她做我女朋友。她说要考虑,我就回去睡觉,直到第二天早上。”

    薄靳言:“离开是几点?”

    “12点半左右。”

    “当时没发现她情绪有什么异样吗?”简瑶问。

    麦晨脸上泛起苦涩的笑:“当时我太紧张了,根本没注意。”

    薄靳言:“你们那晚都说了什么?”

    麦晨却沉默片刻,说:“就是那些话,没说别的。”

    简瑶盯着他有些僵硬的侧脸——他不愿意提及。

    是另有隐情?还仅仅只是不想再提起伤心事?太严厉细致的逼问,肯定会让麦晨察觉不对劲。怎么办?

    就在这时,听到薄靳言开口:“简瑶,你去把王婉薇的日记整理一下,待会儿交给警方。”

    简瑶:“好的。”他为什么忽然提到这个?

    麦晨却猛掸头:“我能……看看她的日记吗?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以前简瑶以为,警察审讯大多是暴风骤雨般的逼问,给受讯人心理压力。现在倒发觉,薄靳言不用多说什么废话,就能达到想要的结果。

    譬如此刻,麦晨看着一页页的日记,已经泪流满面,极为动情。

    警方审讯,最重要的就是攻克受讯人的心理防线。现在已经做到了。

    可见薄靳言查案时,还蛮有心眼蛮细致的,不像平时那么目空一切。

    按照薄靳言示意,简瑶只给麦晨看了暗恋阶段的日志。

    看到最后,麦晨抬手挡住脸,偌大办公室里,只有年轻男孩滞涩的抽泣声。

    简瑶坐在他身旁,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:“别难过。”麦晨的情绪几近失控,转身抱住了她。

    这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,简瑶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,继续轻声安慰。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道凉凉的声音说:“你没长骨头吗?把手松开。”

    突如其来的声音,令简瑶和麦晨都吃了一惊,倏的分开。

    简瑶一回头,就见薄靳言目光清冽神色淡漠的望着她,仿佛刚才的举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。

    他这是……什么反应啊?

    依然因为吸毒传染病的论断,所以保护她这个革命战友?但麦晨应该没有牵扯其中,这从王婉薇的日记看得出来。

    简瑶的感觉,忽然有点微妙。

    然而不等她细想,薄靳言的目光已经移到麦晨身上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“那天她也穿着一条蓝裙子,原来她经常穿蓝色,是这个原因……我记得她那时候没化妆,只戴了一副珍珠耳环,披着头发,但是很漂亮。当时她的眼睛有点红,跟我说是被风吹的,所以我没有多看。

    ……我跟她表白之后,她说要考虑。我说,那我过一个小时给你打电话。可是……我回自己的别墅屋后,因为那天太累了,我洗了个澡,想眯一会儿,结果……睡着了,忘了给她电话……第二天才知道……

    是不是因为我的失约,促使她更加下定决心自杀?所以我更加没脸提这件事。”

    麦晨说到这里,脸上再次泛起苦涩至极的笑意。

    薄靳言却又问道、:“你向她表白的事,部门都有谁知道?”

    “都知道。”麦晨低声说,“那天早上发现她的尸体,我的情绪有点失控,大家都看在眼里。只是都替我瞒着。经理也没有怪我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叮嘱麦晨此事保密,不要对任何人提及——是董事长的意思,也是对死者的尊重。麦晨连连点头。

    他走出薄靳言办公室,回到座位坐下,离他最近的老周拍拍他的肩膀:“怎么没事吧?”

    谁都能看到他的红眼圈。

    麦晨不好意思的笑笑:“没事。薄总看到我的一份工作文档,很不满意。狠狠批评了一顿。”立刻起身去洗手间洗脸了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隔着玻璃,望着外间众人,心中唏嘘——如果麦晨如约打去电话,王婉薇是不是会珍惜生命,已经不得而知。

    她转头看着薄靳言。

    像是能猜到她心中感觉,他淡淡的问:“你替他惋惜?”

    “有点。错失的爱情,才是最叫人追悔终生的。”

    他的神色颇为不屑:“有必要吗?我看过一则报道——一对情侣结婚前夕,男的吃烧烤,被铁签子戳破喉咙死了。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”

    好吧,心里那点感伤,成功被他说的烟消云散。

    “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感叹。”薄靳言说,“反倒是应该谴责,正因为他的怯懦和愧疚,使得有关王婉薇死的真相被掩盖。”

    简瑶一怔,就听他说:“给尹姿淇打电话,通知她,这个案子我们不能办下去了。”

    “为什么?”

    薄靳言调整了一下坐姿,确保自己更舒服的靠在椅子里,朝她微微一笑:“因为这是一宗谋杀。我必须通知警方立案调查,不能照她的意愿潜伏下去了——太棒了。”

    简瑶很是震惊,她心头隐隐冒出一些可能的猜测,但又不甚清晰。

    “为什么是谋杀?你昨天还说,遗书是她自己写的。”

    “我的确说过遗书是她写的,但从没说过她是自杀。”薄靳言的笑意越发明朗,“你没看到吗?现在可是满满的破绽啊,都在告诉我们这是一宗谋杀案。凶手,就在你这些可爱的同僚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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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30 16:25 | 只看该作者
简瑶望着薄靳言,没有马上追问。

    这个时候,总是他最为神采飞扬的时候。虽然绝不会跳脱的手舞足蹈,依旧安静的坐着西装长裤笔挺倨傲,但那眉梢眼角可都是星星点点的笑意。

    光芒逼人。

    简瑶在他对面坐下,双手交叠放在腿上,看着他:“我洗耳恭听。”

    谋杀原因于薄靳言而言,的确就如入门练习题一样容易。他原本正要言简意赅的解释,一抬眸,看到她的神色——眼神清亮、嘴唇轻抿、放松而专注。

    噢?难得的温顺求教的姿态?

    薄靳言的脑子忽的就转到别的地方去了。往椅背里一靠:“上周三……我们早餐吃的什么?”

    简瑶疑惑的望着他——怎么突然提这个?上周三她怎么记得……是了,那天早餐吃的是……

    “鱼皮虾饺。”她第一次做。因为特别费事,所以记忆深刻,而且后来再没做过。

    薄靳言的神色淡然自若:“明天我要吃这个。如果你没有异议,我可以开始解释案情。”

    简瑶:“……”

    她刚刚居然觉得他光芒逼人?

    见她默许,薄靳言微微一笑,开口了:

    “首先,麦晨说见到她时,穿的是条蓝色裙子——永恒的幸运色,她专门穿着去自杀的。可死亡现场照片她穿的是黑裙子。她被喜欢的男孩表白,即使不改变自杀的主意,又怎么会换掉有共同纪念意义颜色的裙子,穿上一条黑不溜秋的去死?她那么脆弱恐惧,难道希望死后陪伴自己的是黑色而不是蓝色?

    她给母亲的诀别电话是00:05分,麦晨离开大概是00:30,她打给母亲的第二通电话是00:40,但是没接通。如果没有改变主意,为什么又打第二个?Double(双倍)一下自己的痛苦吗?而且是在麦晨离开后很短的时间就打了。最可能的,是麦晨令她放弃了死亡的念头,这个时候,她想听到母亲的声音。

    她在00:37发布最后一则日记,直至02:00-03:00才死。这不合理,难道不应该有一个死前绝笔,写下无法跟麦晨在一起的决定和痛苦、为自己的人生划上句点、在日记里向麦晨告别……诸如此类?

    这中间的将近2个小时,她在干什么?不给母亲打电话、不拒绝麦晨、不写日志……她在冥想吗?为什么给母亲的电话没接通就挂断?为什么——她要选择吸食毒品而死?如果这半年的痛苦令她觉得肮脏不堪,最后她依旧选择最肮脏痛苦的方式死去?”

    简瑶听得有些晃神,薄靳言已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,吹了声轻快的口哨,长眸清浅的望着她:“下次,这种难度的案情,请你自行解决。我的大脑要回到原来的思维水平上去运转。”

    简瑶在心中仔细消化了他的话,又抬头瞧他一眼。

    他这么理所当然说下次。

    有没有下次,可是她说了算。

    思索片刻,她又问:“你觉得麦晨的话可靠吗?”

    薄靳言答:“可靠,否则他什么告诉我们这些谋杀真相的细节?王婉薇的日记也表明了,她的痛苦生活,跟麦晨没有半点关系。”

    简瑶点头:“我也这么觉得。她的博客是隐秘可信的,今早技术人员说,没有在网络数据库找到博客被删改过的痕迹,登录终端也只有她的电脑。”

    薄靳言又说:“另外麦晨提到,死者戴着珍珠耳环。现场照片她没有戴耳环。”

    简瑶回忆了一下,点头。

    “你去查一下警局的证物,看是否有这对耳环。”

    “好的。”

    这时薄靳言拿起手机,拨了出去:“来我这里。”

    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,他的唇畔泛起笑意:“那就结束你那些无聊的会议。”语气变得冷冽:“没什么比人命更重要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比起上次晚餐时的红裙优雅,今天的尹姿淇一身香奈儿白色西装,窈窕中透着帅气。

    她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里,听着案情分析,神色越来越凝重。

    给她讲述的是简瑶。因为薄靳言说:“同样的话,难道还要我说两次?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。”

    “……所以,我们需要马上通知警方,立案调查,同时暂停本部门所有人的工作。”简瑶向尹姿淇给出了结论。

    在薄靳言和简瑶的视线里,尹姿淇静默了片刻,抬起头,神色已经变得平静:“谢谢你们发现事实,否则一条人命无辜死去,而我的公司居然还有杀人犯存在——这是我绝对不能容忍的。”

    简瑶点点头,薄靳言却没什么表情。

    尹姿淇又说:“不过,这件事能否低调处理?”

    简瑶微怔,就见尹姿淇看向薄靳言:“行吗?靳言?”

    薄靳言的神色格外淡漠,完全没有面对长姐时应有的亲和:“你要我怎么低调?”

    尹姿淇缓缓的说:“继续调查,查明凶手后,直接通知警方抓人,这件事不要公开。”

    简瑶能理解尹姿淇的顾虑,她当然是怕对公司业务造成影响。但就像薄靳言说的,人命关天,秘密调查会有诸多不便。

    她看向薄靳言,只见他唇角微勾:“不行。”

    屋内陷入沉寂。

    过了一会儿,尹姿淇对简瑶说:“小简,你先出去一下。”

    简瑶:“好的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简瑶走出薄靳言办公室,带上门,众人都抬头看过来。而林经理和尹姿淇的助理坐在茶水间的休憩处,正在领,看到她,也走了出来。

    “有什么事吗?”林经理问。

    “没事。”简瑶答,“董事长有事情要跟薄总说,让我先出来了。”

    她们当然就不再问了。

    简瑶找了个空位子坐着,大伙儿也继续各忙各的。过了一会儿,裴泽的椅子滑过来:“今天要忙到几点?”

    简瑶抬头笑笑:“没谱,看薄总的时间。”

    裴泽盯着她笑,露出洁白的牙齿:“附近有家广东菜不错,我有些返卷没用完,要不要去试试?”

    不要跟他们有肢体接触,吸毒的人一身传染病。

    没长骨头吗?把手松开!

    ……

    简瑶看着裴泽,脑子里却忽然冒出薄靳言的话语。

    有点囧,可也有一丝丝甜意划过心头。她答:“不好意思,我约了人。”

    “男朋友?”

    简瑶不说是,也不说不是,只微微一笑,令裴泽铩羽而去。

    ——

    尹姿淇注视着弟弟,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舒服。

    她知道靳言从小就是孤僻的,对谁都冷淡,包括她。但在少年时的许多个日日夜夜,自私的父母忙碌得不见踪影,他们总是在一起的。在一座大房子里,吃相同的午餐晚餐,看相同的电视节目。当年纪稍长的她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,他也总是不声不响跟着,然后说:尹姿淇,你真的很无聊。

    念中学时,她是风云人物、舞会皇后。靳言则是英俊又冷漠奠才男孩,如果不说,谁都想不到他们是姐弟。但在她被花花公子劈腿、躲在家里失声痛哭,他会毫不犹豫的找到那个男孩,言语羞辱一番后,再利落的揍一顿。

    直至他去大学念犯罪心理,两人就此疏远。有的时候尹姿淇会想,是不是对于靳言这种人,其实不存在感情?因为几年来他一直忙于学业,根本没想过要联络她。但无可否认的是,能够走进他生活的女人,只有她。这个事实,总能带给她一种奇异的满足和愉悦。但她不会去分辨,这到底是身为长姐的自豪,还是某种经年累月滋生的情愫。因为她是理智的,她会有辉煌的人生、门当户对的未婚夫。而他依旧是他唯一的弟弟,就够了。

    可现在,薄靳言拒绝她的要求,明显是无情的,不留余地的。

    尹姿淇盯着他片刻,开口:“你就这么拒绝我?还是当着外人的面?”

    薄靳言可没有半点为难神色,云淡风轻的答:“就事论事,你提了个愚蠢的要求。”

    尹姿淇一滞,咬着下唇,没什么淑女风范的低吼道:“靳言!我们是上市公司!别忘了你也是大股东之一!大客户3部又是核心部门,如果爆出谋杀丑闻,你知道会流失多少客户、股价会跌多少吗?”

    薄靳言瞥她一眼,没讲话。

    尹姿淇又说:“这间公司不仅是你爸和我妈的心血,现在也是我的前途和人生。你难道要让我多年的付出毁于一旦?你忍心看姐姐跌跟头?”

   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,尹姿淇从沙发站起来,走到他身旁。稍稍一顿,把手放到了他肩膀上。

    触碰的那一刹那,尹姿淇微微晃神——少年时清瘦的骨骼,如今变得高大坚实。他已经是个成熟的男人了。

    他亦抬头看着她,眸色疏淡,俊脸平静,让她有点吃不准他在想什么。但她还是柔声开口:“我又不是要你中止调查,只希望你秘密进行。以你的能力,这不是小菜一碟吗?靳言,就算我求你了,好吗?从小到大我都没求过你,就这一次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薄靳言办公室门打开,尹姿淇娉婷走了出来,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优雅笑容。

    所有员工都站起来,包括简瑶。尹姿淇微笑环顾一周:“刚才跟靳言聊了一下你们部门的业务近况,他对你们很满意,所以我也很满意。大家好好做,大客户3部今年再创佳绩,年终我继续给大家封大红包。”

    大伙儿全笑了,气氛热烈的恭送她出去。

    等人都散了,简瑶才回到薄靳言办公室。

    薄靳言正拿了份报纸在看,很轻松的样子:“订两张明天最早去度假村的机票,我们去勘探现场。”

    简瑶微愣,他们俩去?这意味着……

    “你答应了董事长?”

    “嗯。”

    简瑶有点意外:“为什么?”薄靳言虽然平时又拽又刁,查案时却从来一丝不苟。也许是这个姐姐在他心中占的份量真的不一般,才能令他破例?

    薄靳言淡淡的答:“想答应就答应了。”

    ——

    夜色已深,简瑶和薄靳言各据沙发一角,看资料。

    自杀变成了谋杀,所有线索都要重新梳理,要了解的信息也更多——譬如部门每个人的详细档案履历,案发当日的房间分配、周边监控记录乃至天气情况等等。

    薄靳言小啜着咖啡,简瑶则喝着花茶。夜色极为宁静,简瑶偶尔抬头,就见薄靳言安静坐在原地,俊脸白皙如玉,眉目清隽专注。而她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,仿佛也溶入了他的气场中。

    简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,一睁眼,就看到灰白奠花板,身下是纯黑的超级大床——她什么时候来了薄靳言的房间?

    身上还穿着衬衣短裙,拖鞋被人拿掉了,光着脚。她爬下床,发现床边没有鞋——他抱她过来的?

    透过走廊,她听到客厅传来低缓的交响曲音乐,还有柔和的灯光和轻微的脚步声。

    他居然没把她扔在沙发上不管,而是把床给她睡。这令她太意外了。

    而且还抱了她过来啊……

    心头涌起丝丝缕缕甜意,简瑶赤足踩在地板上,走向客厅。还没步出相连的走廊,就愣住了。

    厅中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光线很暗。首先看到那同样超级大的浴缸里,满满的水波,不知映着灯光还是窗外的星光,似乎还有蒸腾的热气冒出来。

    难怪他抱她进房——他要在客厅洗澡。

    简瑶再偏转目光,就见薄靳言全身上下只围了条白色浴巾,站在窗前眺望着夜色。浴巾是系在腰上的,整个背部,还有小腿都露在外头,隐隐还有水珠沿着那修长紧致的曲线在流淌。

    然而尽管光线朦胧,简瑶依旧能分辨出,那漂亮的背部上,仿佛沟壑般,分布着无数道深深的疤痕。在夜色里,就像狰狞蒂蔓花枝,在他的背上盛开。

    简瑶非常非常吃惊。

    薄靳言讲过,他只负责分析,抓人是警察的事。可这些深若入骨的伤痕,又是怎么回事?难道他也曾经遭遇过极其凶险的境地?

    再仔细一看,那些疤痕竟像是左右整齐排列,一条条下来。左边大概十多条,右边也是。

    简瑶在黑暗中静默片刻,轻手轻脚的又退回了卧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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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9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30 16:25 | 只看该作者
也许是认床吧,简瑶睡了不知多久,忽的自己又惊醒了。
  
  床尾有盏灯光。
  
  她依稀记得,之前睡得朦朦胧胧时,似乎看到薄靳言穿一身睡衣站在那边,翻看着什么东西。
  
  正要起身看他是否还在,一转头,却见一庞然大物躺在自己身旁。
  
  简瑶生生被惊了一下,冷汗都出来了。
  
  什么呀……是薄靳言。
  
  素淡的睡衣,白皙的脸颊,还有修长的紧阖的眉目,少了白天的桀骜,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。长手长脚规矩笔直,还是跟上次一样老实的睡姿。
  
  这家伙,什么时候爬到她床上来了?
  
  哦……不对,是他的床。
  
  简瑶侧转身体,枕着胳膊,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。房间里静谧幽黑,她似乎能感觉到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微微热气。而心跳,悄无声息的加速。
  
  好梦,薄靳言。
  
  ——
  
  天色将明时分,薄靳言先醒了。
  
  他坐起来,面无表情的呆了几秒钟,随即转头,看着身旁的简瑶。
  
  昨晚他困极了,倒头就睡,根本没管身旁的简瑶。
  
  现在,是他二十六年来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,看活着的女人的身体。
  
  她还穿着昨天上班时的白衬衣黑色短裙,裙摆覆盖着膝盖,露出白皙的小腿,那皮肤跟男人完全不同,细致又光滑,看不到一点毛孔。脚也是光着的,看起来白腻、柔软、纤细。
  
  他盯着她的腿端详了一会儿,目光回到她脸上。她的长发散落在纯黑的床单上,更衬得那张脸白净清秀。而她整个人是以蜷缩的姿态,朝着他的方向侧卧着。
  
  薄靳言微蹙眉头——左侧卧,压迫心脏,最不健康的姿势,缩短寿命的好方法。
  
  他毫不迟疑的伸手,把她的双手双脚都放直了,再轻轻把她的身体推正,最后把她的脸从枕头里掀出来,正面朝上。
  
  看着她也变成健康标准的睡姿,薄靳言这才觉得顺眼了满意了,不紧不慢的起身、下床,走出了卧室。
  
  ——
  
  简瑶再次醒来时,天已经完全亮了。她马上看向墙上的挂钟:还好来得及。
  
  起身到卧室里的洗手间,洗了把脸,感觉清爽不少。一抬头,却见镜中女人凌乱的头发、皱巴巴的衬衣。
  
  简瑶默然——太棒了,这么丑的样子居然被薄靳言看到了。
  
  又对着镜子仔细整理了一番,她忽的微怔。
  
  刚才她心理活动的语气,为什么那么像薄靳言!
  
  ——
  
  晨光明亮,薄靳言一身黑西装,坐在沙发里看报纸。
  
  简瑶正想绕过他出门上楼,就听到他的声音从报纸后传来:“我的鱼皮虾饺呢?”
  
  简瑶没想到他还记挂着这一出,她早忘得一干二净。
  
  “……下次补啦。今天这么赶。”
  
  一低头,却见桌上早已放着两份早点,打包的粥和虾饺,散发着淡淡的诱人的香味。一看就是小区门口那家生意很好的粥铺出品。
  
  简瑶有点吃惊,要知道薄靳言最烦的就是早上排队买早饭,用他的话说:“人又多又吵又无聊。”
  
  明知是废话,她还是忍不住开口:“你去买的?”
  
  然而,对薄靳言讲废话的后果是——


  “不是。”他抬眸看她一眼,很稀松平常的语气,“当然是天上掉下来的。”
  
  ——
  
  简瑶回家迅速洗漱完,拿了行李下楼,却见傅子遇不知何时来了,坐在薄靳言对面,正在吃她那份烧卖。
  
  简瑶也坐下,默默的把仅剩那碗粥拖到自己面前,一抬眸,却见薄靳言瞄着自己,眼睛里似乎掠过笑意。
  
  不管他,继续喝粥。
  
  傅子遇吃饱了,神清气爽从包里拿出叠文件,递给他俩。
  
  简瑶接过一看:“这是……”
  
  傅子遇微笑:“靳言刚接手这个案子,就让我找了私家侦探,调查大客户3部所有人的背景。当然,时间短暂,这只是初步结果,有新发现再通知你们。”
  
  简瑶如获至宝,看向薄靳言:“太棒了,你很有先见之明。”
  
  薄靳言淡笑不语。那意思是——这还用说?
  
  ——
  
  万年老妈子傅子遇既然送来了资料,就理所当然的担任了司机,送两人去机场。
  
  轿车在机场高速上奔驰,简瑶在脑海里,仔细梳理着刚刚看到的调查资料。
  
  收获非常大。
  
  林羽萱经理,一如她在职场给人的印象——典型女强人。单身离异,年薪百万,没有子女,除了工作就是工作。在生活中脾气不太好挺挑剔,经常投诉小区保安、保洁、酒店,一年来换过好几个钟点工。
  
  她对王婉薇很不满意,去年年底就曾向上级提出,要将她辞退或者调岗。但因为新劳动法的限制,员工至少连续两次绩效考评不合格,才能辞退。而王婉薇只有去年拿了一次C,所以她只好作罢。
  
  而现在简瑶也知道,林经理并不知道他们的实际身份,她只不过以为简瑶也是有来头的人。
  
  周秦,典型的老好人,无论同事、邻里、朋友,对他评价都非常好。不过他的运气并不好,相恋多年的妻子在前年过世,只留下两岁多的儿子。这令他消沉了很久。现在他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,精力全倾注在孩子身上,每天一下班、周末都在家陪孩子。朋友给他介绍漂亮年纪小的女朋友,也被他拒绝了。
  
  钱昱文,外地人,单身未婚。他的消息比较劲爆了——经常出入同性恋酒吧,是圈中有名的纯受,但是没有固定伴侣。
  
  沈丹微,也是外地人,这也是个酒吧常客,经常跟外人混迹在一起,几乎几个月就换男朋友,摆明了就是出来玩的。
  
  裴泽,他情况很符合他给简瑶的不良印象——家境优越,也是个花花公子,夜店小王子。
  
  如果说周秦是二十四孝老爸,麦晨就是二十四孝儿子。他跟父母同住,家境不错,父亲这两年中风瘫痪,他除了上班,就是在家侍奉老人。
  
  所有人经济条件都不错。而咋一看,似乎林经理嫌疑最大,但也谈不上杀人动机。
  
  根据警方记录和气象资料,那晚一直在下雨,后半夜雨还挺大,天亮才停。雨夜环境,也相当方便凶手掩饰踪迹。
  
  简瑶又拿出纸笔,列出案发当晚房间分配:
  
  房间A:林经理、沈丹微*。
  
  房间B:周秦。
  
  房间C:钱昱文、裴泽*。
  
  房间D:麦晨。
  
  房间E:王婉薇。
  
  本来按照职位级别,沈丹微应该跟王婉薇住,但因为某个项目,要和林经理一起加班,所以换了房间;
  
  裴泽应该跟麦晨住,但他跟同是球迷的钱昱文一起看球,所以也换了房间。
  
  所有人的口供,都说没有外出过。
  
  ——
  
  简瑶沉思片刻,转头看向薄靳言,却见他早把资料丢一边,戴上眼罩在睡觉。
  
  她看了这些资料都觉得蠢蠢欲动,他心中是不是已经有了答案?
  
  简瑶伸手戳戳他的胳膊:“跟我讲讲你的发现。”
  
  薄靳言依旧一动不动靠着,声音懒懒的:“我要睡觉。别忘了,今天早上你还以不健康姿势呼呼大睡时,我已经下楼去买早饭了。”
  
  简瑶刚要说话,忽的一愣,脸迅速的烫起来,偷偷看向前排的傅子遇。而他照旧平稳的开着车,就像没听到一样。
  
  车内非常彻底的安静了一阵,连薄靳言都没讲话,气氛有点诡异。
  
  简瑶假装没事,继续戳薄靳言:“你上飞机再睡,飞机上周围都是人,不方便讲话。而且你不告诉我,下次我怎么破这样的案子?”
  
  话一出口,才察觉不对。
  
  薄靳言却已摘下眼罩,眸色清亮的看着她。
  
  四目对视片刻,他慢悠悠的说:“一言为定。”声音有点得意。
  
  简瑶:“我只是打个比方……”他却又把眼罩戴上了,盖棺定论的姿态。
  
  这时傅子遇突然开口了:“简瑶,你看我今天亮不亮?”
  
  薄靳言插话:“什么意思?”
  
  简瑶也有点疑惑,却见车前后视镜里,傅子遇正看着自己,意味深长的笑。登时恍然大悟——
  
  傅子遇这颗电灯泡,亮不亮啊?
  
  ——
  
  简瑶心里有鬼,最终选择装傻不答。好在傅子遇也没再调侃,低声哼着歌继续开车。
  
  这时薄靳言开口了:“先说你的发现吧。”
  
  简瑶答:“首先,王婉薇打给母亲的未通电话是00:40,我怀疑是有人去找她,因而被打断。而她的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到3点,所以这段时间,凶手是跟她在一起的。我们需要进一步寻找他们的不在场证明;
  
  第二,她的蓝裙子和珍珠耳环都找不到了。凶手没理由要拿走这两样东西,留下漏洞。所以我想,可能当时发生了突发事件,最有可能的是发生了厮打,裙子破了、耳环被扯坏了,凶手只好拿走以免暴露。
  
  另外,这几个人里,我觉得嫌疑最大的是钱昱文,虽然他是同性恋,但是比起花花公子裴泽,他给人的感觉更加不好。我觉得他像是会杀人的人。”
  
  她讲完之后,就有点期待的望着薄靳言。
  
  “嗯,不错。”他说,“三个观点里,唯一一个嫌疑人还是猜出来的。”
  
  简瑶:“……”
  
  太伤人了!
  
  默然片刻,她问:“那你的结论是什么?”
  
  薄靳言唇角微勾:“初步结论:裴泽和钱昱文、林羽萱和沈君微,这里面有一对,是杀死王婉薇的主犯和帮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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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#
 楼主| 发表于 2014-4-30 16:26 | 只看该作者
太阳已经出来了,日光透过暗色车窗,照在薄靳言脸上。黑色眼罩遮住双眼,只露出挺拔的鼻梁、微勾的薄唇,和线条干净的下颌,却更显得英俊动人。


简瑶盯着他的脸,忽然就想到昨晚看到那伤痕斑驳的后背,心头有些发软,语气却很淡然:“快说。”


薄靳言却问傅子遇:“到哪儿了?”


傅子遇:“马上过收费站。”


“嗯。”他摘下眼罩,人也坐直了,看着简瑶,“你终于如愿以偿,让我在收费站外做简报了。”


简瑶这才想起上次办案,他死活不肯在国道收费站外做简报,架子十足。


“被收费站诅咒的男人……”她也轻快的低哼起来。


——


薄靳言开口:


“首先,在过去半年里,王婉薇被某人用毒品控制了。


她在日记里提到‘一步错、步步错’,她做了什么错事,无外乎被诱骗、或者一时冲动,吸毒或者性~交。她提到‘反抗不了命运’。所以,她有把柄在对方手上。对于她这种老实内向自卑的女孩,无外乎性~爱照片视频之类。


第二,控制她的人,只可能在沈丹微、裴泽、钱昱文三人当中。


不是林羽萱,因为她千方百计要把她调走或者辞退。如果是她,留在身边,才能满足这个老女人的占有欲。


不是周秦,因为他拒绝过更加年轻漂亮的女孩,并且他不是每天要带孩子吗?我想他很难抽出大量时间去调~教一个禁~脔。


大客户3部的人都不缺钱,所以控制她不是为了牟利,只为了满足性~欲。从王婉薇的日记来看,那个人的手段是比较老道的。通常什么样的人,会精于此道?滥~交、经常出入声色场所,对毒品非常熟悉,当然也要有几分胆色,并且没什么人性。而沈丹微、裴泽、钱昱文都满足这些条件。至于钱昱文虽然是个gay,但还不能排除他是双性恋的可能,所以他也有嫌疑。”


简瑶听得默然——光鲜精英的外衣下,藏着这么黑暗腐朽的灵魂。用这样的手段,对待自己的同事、一个柔弱的女孩。现在就像薄靳言说的,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些人接触了。


薄靳言继续说:


“第三,林羽萱虽然与控制王婉薇的事无关,但她也在落井下石,并且隐瞒了某些事。


王婉薇日记提到,忽然开始,就变得诸事不顺、跟谁合作都不顺。这只可能是有人暗中做手脚。而有这个能力的,能够授意或者暗示众人针对她的,只有部门经理林羽萱。


但林羽萱虽然内心孤独有点变态,但工作上一向精明强干,不至于突然无缘无故针对个人微言轻的小姑娘。所以很可能,是王婉薇因为某件事得罪了林。所以林迫不及待想把她赶走。这种事无外乎……林在账务上做过手脚,或者林的个人生活上有污点,被王婉薇撞见。不过根据王婉薇的日记看,这姑娘应该根本是没意识到这一点。林羽萱经济上的问题,我会让尹姿淇去查,私生活方面,让私家侦探继续。


第四,目前看来有杀人动机的,是那个控制王婉薇的人。半夜去找她的,也是那个人。但三个嫌疑人都有室友,当晚大雨,无论谁外出归来,都会在室内留下痕迹——泥迹、雨水等。而且离开时间太长,很难不被发现。然而第二天,他们都对警察说,没有外出过。所以室友一定在为凶手做假口供,视为帮凶。”


——


新橙度假山庄,坐落于南方某新开发的旅游景点内,投资方就是尹姿淇的集团。


这里也是王婉薇的陈尸地。


在尹姿淇私人助理的引领下,薄靳言和简瑶坐着山庄小巴,驶往案发地点。此时正值中午,阳光之下,山庄内绿树成荫、地势起伏,甚至还有天然的山涧溪流。而度假屋大多依原始地貌而建,分布没什么规律。


很快就到了目的地。


这是一片平缓的山坡,五间度假屋分布其上。虽然位置错落,但形状全一样——咖啡色屋身、尖耸的屋顶,前门有石阶,后门有个小院子,用一圈低矮的绿植围住,只及人的膝盖,素雅又精致。


凶手运气很好——这个山庄是今年新修的,还没对外开放,只接待了几次公司内部会议,很多设置还不完善。而这一片位置相对又较偏。所以没有监控,也没有目击者。


因为尹姿淇的留心,案发之后,这里就一直空置封锁着。


简瑶和薄靳言走进第一间屋子,也就是王婉薇的住所。没什么特别,当然也没什么痕迹。


从后院出去,隔几步就是周秦的前门。而穿过这一间,就是钱昱文和裴泽的住所。这两间的距离更近,从钱昱文的客厅,能清楚看到周秦的整个后院。


所以这三间屋子,是隔得很近的,依次是王婉薇、周秦、钱昱文裴泽。


麦晨和林羽萱的屋子,分居在两侧。


简瑶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。两对疑凶的房子,反而是离王婉薇最远的。而且那晚雨大夜深,即使有人在外面走动,估计也很难察觉。(*)


——


简瑶和薄靳言从这些屋子出来的时候,外头来了几个刑侦鉴定人员。


简瑶很是意外——她没想到薄靳言会暗中调这么一队人过来。一是时隔这么久,能找到证物或痕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;二是薄靳言居然这么重视这方面,她以为他就是个推理狂人。


看着他高挑又醒目的立在院子里,指挥鉴定人员们东挖西挖,简瑶站在边上,微微一笑。


嗯,不错,该狂妄的时候狂妄,该踏实的时候踏实。


——


然而,初步的血液荧光检验结果并不理想。所有屋子里没找到任何血液痕迹,哪怕只是细微的飞溅。


不过,在薄靳言的授意下,鉴定人员们依旧非常霸气的把这一片所有的泥土都挖空了,装了整整几大箱拖走,预计几天后出鉴定结果。


尹姿淇的助理望着一片狼藉就像刚被打劫过的地面,为难的问:“这……要不要先填起来?”


薄靳言答得轻描淡写:“有必要吗?检验完我就把泥土还给你。”


——


接下来的几天,简瑶过得非常轻松。


因为要等鉴定结果,她和薄靳言得继续潜伏,所以也变得无所事事。本来她还在办公室翻翻业务资料想学习,结果发现装满凶杀案信息的大脑,根本无法适应经济社会的歌舞升平,索性作罢。


薄靳言是不是也是这样,慢慢走入另一个世界,从此不再回头?


除此之外,她每天还要跟众嫌疑人一起午餐,下午还到茶水间闲聊八卦,借以粉饰太平。当然,她也想看看,能否探出进一步的线索。不过这些人都是人精,哪能露出什么马脚?


倒是裴泽时常围着她转,但也没正式追,颇有点谋定而后动的意味。


简瑶想,千万不要追。


结果想什么来什么,周五的晚上,她正跟薄靳言在一家日式料理吃生鱼片,接到了裴泽的电话。


正是华灯初上时分,只有他俩的雅间里,灯光静谧柔和。


简瑶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,立刻看向薄靳言:“是裴泽。”


薄靳言长眉轻挑:“接。”


电话那头,裴泽语气含笑:“简瑶,后天有时间吗?大伙儿都到我家玩,自己做饭吃,老周也带儿子来。你可不许推。”


简瑶微愣:“后天去你家?我……”话没说完,手上一凉,是薄靳言忽然覆手过来,挡住了通话键。


他无声的做了个口型:“去。”


简瑶迟疑。


去裴泽家,其他人也在,的确是了解他们的好机会。但那说不定也是龙潭虎穴啊!


她也捂住手机放下,悄声说:“有危险怎么办?”


薄靳言极为倨傲的看她一眼,好像她提了个很愚蠢的问题。


“我怎么可能让你遇到危险?”他低声说。


简瑶静了一瞬,再次拿起手机,微笑:“好,那我也去吧。几点?在哪儿?”


——


夜深人静,简瑶抱着十多件衣物,扔到薄靳言床上。


“穿哪件?”


薄靳言抄手,以审视的目光将那些裙子T恤长裤打量一番,简瑶以为他要给意见了,谁知他说:“你要我在脑海里想象你穿这些衣服的样子?抱歉我不擅长这种事——换上给我看。”


第一件是白色T恤米色长裤,她穿出来时,薄靳言就坐在沙发里,左手端着咖啡,右手拿着本书,目光清亮的抬头,直勾勾盯着她看了几秒钟,最后下结论:“不行。”


简瑶只好去换。


夏日衣衫单薄,要找件安装上针孔摄像头、窃听器之后,毫不显眼的衣服,还真不容易。


又这么试了四五套,每每薄靳言都是以专注端详的姿态,打量她全身,偶尔还叫她转个身,看后背有没有合适安装窃听器的地方。简瑶感觉自己像个模特,在他挑剔的目光下展示着。这令她的脸颊逐渐烫起来,又暗暗有些懊恼——因为是要赴裴泽的宴,她还专门挑了些学生时代购买、现在看起来挺难看的、打算扔掉的旧衣服。早知道会这样……她就挑几条好看的裙子。


最后终于定下来条蓝色细条纹棉布裙,黑色圆形针孔摄像头就别在V形衣领正中,看起来就像颗亮澄澄的纽扣。然后再别一个银色胸针,窃听器就藏在镂空胸针下。


然后就要试一下通讯器,这个麻烦些,要放进她耳朵里。


简瑶对着镜子,坐在一张方凳上,薄靳言指尖粘着片微型通讯器,走到她身边。这感觉真像去做特工,简瑶屏气凝神,等待他放进去。


他蹲下来,高度正好与她的脸平齐,盯着她的耳朵。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慢慢靠近,而简瑶也感觉到,他柔软的指尖,触到了她的耳廓,有点麻,有点热,有点痒。


过了一会儿,她问:“放好了吗?”


“没有。”他抬眸望着她,“我的手指进不去。”


简瑶低头一看,他的手虽然修长,但他本就人高马大,那手还真不小。


她只好接过微型通讯器:“我自己来。”


她纤细的手指,小心翼翼的往耳朵里探,其实只要放到稍微进去一点就可以了。


“不会掉进去吧?”她问。


“会,所以后天你不要乱晃脑袋。”


“……我一定不晃。”


终于把逐项器材都成功试了一遍,最后薄靳言还附赠了个黑色的微型电击器,给她防身。


——


第二天周六,薄靳言一天都没在家,只跟简瑶说去安排一些事。到了周日上午,简瑶整装待发,到了他家门口。


她略有点紧张:“那我去了。”之前她问他打算怎么保护自己,他却说,我自有安排,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。


薄靳言还在喝牛奶看报纸,瞥一眼她明显有点紧绷的容颜,微微一笑:“别紧张,他们不会蠢到今天就杀了你。”


简瑶很无语——有这么给人打气的吗?


车流穿梭,简瑶很快就下了出租,到了裴泽住的公寓楼下。到底是有些忐忑,她轻声说:“我到了。”


“嗯,我知道。”耳朵里立刻传来薄靳言低沉悦耳的声音。简瑶以为他是通过摄像头看到的,谁知接着又听他说:“我在你后面。”


简瑶几乎是立刻转身,就见笔直的公路上车来车往,而一辆熟悉的黑色雷克萨斯——正是傅子遇的座驾,正从车流中驶出,又快又稳的停到马路边上的停车带。然后深色车窗缓缓降下来,一个男人把手伸出来,搭在车门上,那手白皙修长、骨节分明,像是要通过这个小动作,向她示意他的存在。


简瑶忽的就笑了。


什么自有安排嘛……不就是一步不离的跟了过来吗?


她心头一暖,抬头看着矗立的高楼,充满勇气的走了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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